第一百一十四章 记忆中断
“卡——再来一条。”
导演的声音第三次落下，全场气氛开始微妙。
苏孝宁站在聚光灯下，神情冷峻却眼底迷茫，手中剧本攥得死紧。沈庄颜刚刚说出那句台词：“你只是害怕重新拥有幸福，不是吗？”——话音落下，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几年前，李瑾玥站在那场试镜布景前，身穿白裙，微微侧头，说出一模一样的话。
甚至连停顿的时长、音调的缓慢下沉都一模一样。
“苏哥，是不是灯光太刺眼了？”
沈庄颜适时上前，替他挡住了些许灯光，语气关切：“我记得你以前拍戏也会偶尔这样，是不是入戏太深了？还是我们换种情绪走法试试？”
她眼底的柔光像是贴了层温柔滤镜，又故意回忆般轻声提起：“那时候你和李瑾玥演那部剧时，也是第一天情绪没调准吧？你最后不是还是靠自己找了共情点？”
这话落下，全场一静。
苏孝宁缓缓抬头，目光平静却如冰封千里：“你怎么知道我们当年是靠共情点调节的？”
沈庄颜愣了下，随即微笑：“我……我看过当时的采访，还有很多花絮，网上一堆人分析你们的搭戏方式。作为演员，我自然会琢磨前辈怎么入戏。”
她一边说，一边往前靠近一步，语气更轻了些：“其实……我可以帮你找回来，曾经那种状态。你不必抗拒我。”
这一句像是羽毛轻扫，又似刀锋轻刺。
苏孝宁没说话，只侧身离她一步，低头看剧本，喉结上下滚动，像压着什么情绪硬生生咽下。
他不敢承认，刚才那一瞬，他的确有些恍惚。
甚至听见有人说：“你会永远在我心里，不管你信不信。”
语气像极了她。李瑾玥。
——是他亲手删去记忆里所有关于她的联系方式与合照后，才终于在剧本台词中，再次听见这句台词的原貌。
像是记忆断片的倒带，有人拽住他，将他狠狠扯回那些年。
他低声说：“再来一次。”
导演惊讶地挑了下眉，随即点头：“好，苏老师主动要求，那我们换一个机位，重新走一次。”
全场忙碌重启，灯光升起。
镜头前，他立在原地，面对沈庄颜缓缓走近的脚步，神情无波。
可就在沈庄颜再一次说出那句：“你只是害怕重新拥有幸福……”
他忽地打断她：“这句不该是这个情绪。”
沈庄颜怔住：“不该是温柔？”
“也不该是体谅。”
苏孝宁收起剧本，转身就走：“你太懂怎么说这句台词了，但你不会懂，她当时说这句的时候眼睛有多坚定。”
那一刻，他终于承认，他还活在她的眼神里。
哪怕那双眼，已经不再回头看他。
休息室的门被“砰”地一声甩上，惊得外头几个助理齐齐顿住脚步。
苏孝宁站在镜子前，额角的青筋还在跳。他抬手解开领口的扣子，脸上仍残留着拍摄时未褪去的妆感，倒映在镜中，却像另一个面目模糊的自己。
“你到底在逃什么？”
他喃喃地问自己，像是质问，又像是控诉。
可那答案，明明早就明了。
——他不是在逃情感，而是在逃那个早就变了的人，那个他曾以为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李瑾玥。
可偏偏，就是这个名字，一遍遍被沈庄颜用含蓄的方式，唤醒了。
今天的剧本，是两人昔日合作剧里的“改版”。他本想以职业姿态对待，然而每一个场景、每一行对白，都像是某只无形的手，在他的回忆长廊里，一盏盏地打开过去的灯。
沈庄颜的语气太像了。那不是模仿，而是她在“故意演给他看”。
演的不是角色，而是“那段关系”。
——她甚至用了李瑾玥当年调节情绪的方法。
那是他俩只在一次深夜通宵拍摄中用过的“对眼共情法”。没有采访提过，没有花絮播出过，连剧组都只记得他们那场戏很快过了。
苏孝宁抬起手机，点开早被清空过的联系人界面。那一栏空荡荡的，连“L”打头的首字母都变得讽刺。
他却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忘掉任何与她相关的细节，只是强行将记忆封锁，然后……再被别人拆开，像当众撕裂伤疤。
“你还好吗？”
门外传来沈庄颜的声音，温柔又得体，“导演说，今天就先收工了，让你休息一下。”
他没有应声。
沈庄颜却依旧轻声道：“其实……我可以不是李瑾玥，我只是希望在你的世界里，有一块空白，是属于我的。”
“抱歉。”
苏孝宁终于开口。
语气太轻，轻得像是拨过一层旧尘，声音却冷冽：“你太像了，所以才让我没办法分清……你到底是在演戏，还是想把她演给我看。”
门外沉默了片刻，然后是轻轻一声：“你一直都没有放下她，对吗？”
苏孝宁没有回应。
他只是坐下，重新翻开剧本。指尖掀起的那一页，正是下一场戏——
【女主牺牲，男主独坐空景，回忆起从前，嘴角颤抖，却再无泪落。】
这分明是一段戏，可他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演谁。
他合上剧本，低声道：“导演说明天要拍这场，对吧？”
“嗯。”
“通知他，我改词。”
“你要怎么改？”
他望着镜中的自己，轻声笑了笑。
“这场戏，不该留遗憾了。”
“我……想试着演一场真正的告别。”
哪怕是借着角色的名义，向那个再也回不来的人，说一声：
“谢谢你来过。”
(https://www.24kkxs.cc/book/4239/4239088/24043397.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