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终章
裴誉名现在将这件事提出来，一方面是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最主要的，他是在变相地给苏瑾一个交代。两人认识这么多年，他亏欠了苏瑾太多，从来没主动为她做过什么，如果这个结果能让她感到安慰一些，哪怕是几分钟他也想试试。
“呵呵，离婚？”白雪笑了，但眼神是冷的，“也是，我们早就应该离了，这样互相算计，互相欺骗的日子，我早就过够了，不过，你也不用把所有的错都揽下来，我自己什么样我自己知道，我不需要你假装大度原谅我，不过对于这个家，这些年我尽力了，就这样吧，既然事情都已经摊开来，道歉也没什么用，裴誉名，我不欠你的。”
“嗯。”裴誉名重重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从未有过的难受。
“不行，我不同意！”裴宪玉眼看两人就这么把离婚的事定下来，顿时就慌了，“哪里就要到离婚的地步了？小雪是犯了些错误，但你不是也跟小苏……过日子不就是这样吗？吵吵闹闹，互相看不上，这都很正常，况且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们咋能说离就离呢？”
“爸！”裴誉名有些无奈，“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们还强凑在一起，以后要怎么面对对方？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以后我给你养老，小雪能做的，我也能做。”
“你能做什么？！”裴宪玉急了，“你是能给我做饭还是洗衣服？你知道燃气灶怎么开吗？洗衣机怎么用吗？说得轻松，你以后不打算上班了？没有小雪，咱们全家连顿热乎饭都吃不上，我指着你，还没老死病死，就先饿死了！”
“是啊大哥，你想的太简单了，嫂子平时弄咱家这些事，不比你轻松，你觉得你上班忙，嫂子也没闲着啊，你就是一时想不开，”裴誉成说到这里，看了眼自从听到他大哥说离婚后，就一直在发呆的苏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再说了，有些事都过去了，你现在翻出来，早就晚了，还不如多想想以后呢。”
“誉成这话说的在理，”陆冬这时接过话头，有些歉意地看向裴誉名，“老裴，是我对不住你，不管道歉有没有用，我还是得跟你说声对不起，但不管你跟小……白雪，还是我跟苏瑾，我们都一起过了大半辈子，真要分开，并不容易，我承认我是个混蛋，但我们这个年纪的人，身边能说说话的人，说实话都在这里了，难道你真想以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裴誉名当然明白陆冬打的什么主意，他好不容易混到今天这个位置，费了多少心思，陪了多少小心，没人知道，他不可能就因为苏瑾出个轨，就放弃到手的财富和权势。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还有不到两分钟他就又会回到那间审讯室了，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用几句话就改变一个四十多岁男人早已定型的三观，尤其陆冬也没经历过他经历的这些事，就算再有两个小时，或者两天，他也听不进去他的半句话。
他最后无奈叹了口气，“你们都来劝我，不如问问苏瑾和小雪，她们想怎么办？不管怎么样，总之，我尊重她们最后的决定。”
“离婚吧。”苏瑾在陆冬震惊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缓缓走出餐厅，自顾自去门口换鞋，之后头也不回地开门出去，一气呵成。
陆冬反应过来连忙要跟过去，但临走时，还是返回来拍了拍裴誉名的肩膀，说：“老裴，你也别多想，事已至此，看开点，过两天我单独找你，你等着我啊！”
说完冲还愣着的陆子轩使了个眼神，带着早已吓呆的孩子走了。
裴誉成见他大哥没动地方，轻咳了声，说：“那，我去送……送送他们啊！”
说完也跟着跑了。
裴宪玉深深叹了口气，摇着头在厨房找出保鲜袋，熟练地打包了两个自己爱吃的菜，也悄无声息地走了。
餐桌上只剩下他们一家人，裴晓蓓心里有很多疑问，但她看了看父母的脸色，最终没敢开口。
“小雪……”裴誉名开口想再说些什么，但却被白雪打断。
“我想离婚，”白雪说：“我们离婚吧，裴誉名。”
虽然这句话他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但此刻从白雪嘴里说出来，他仍旧感受到了清晰无比的心痛。
好像无论是什么样的分别，只要决定了，终究会有那么一些难过。
“好。”裴誉名抬手擦了下眼角，余光注意到腕上的手表，他看了一眼，之后像是没看清一样，抬起手腕到眼前，又仔细看了许久，久到连白雪都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怎么了？”白雪皱眉问道：“这么晚了，你还有事？”
裴誉名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像是震惊中带着懊恼，还像是有些后悔。
白雪警惕地提醒道：“那明天我们就去办离婚手续吧。”
裴誉名沉默了许久，才终于缓缓点了下头。
离婚手续一办完，白雪就带着晓蓓回了老家。
再后来，苏瑾也走了，她跟陆冬最终没离成婚，不过裴誉名听说，她是带着陆子轩一起走的，总之，自始至终，她连个招呼都没跟他打过。
还有陆冬，那天说要单独找他，但他再也没出现过，这个人就像是从他的生命中彻底消失了一样。
不过，前些日子听认识的人提起，他好像活得还是那么滋润潇洒。
至于裴誉名自己，他有时偶尔会想，他到底后不后悔说了那些话，但答案是，他其实也不知道。
。
这天半夜，裴誉名拖着疲惫的身体，从末班地铁上下来，出了地铁站，路上几乎已经没有人影了。
他想起他爸下午给他发的信息，让他回家路上去超市买些面包和水果，用来当明早的早餐。
他看了看周围黑咕隆咚早已闭门的门店，内心突然涌起一股真切的无力感。
最后他还是想了一个比较费自己的办法，决定睡前定个早点的闹钟，早晨起来去菜场买。
快走到小区的时候，他老远就看到一家连锁便利店还开着，他想都没想就往过走。
走到近前时，一辆吉普车从后面赶上来停在路边，裴誉名下意识多看了两眼，就看到车上下来两个眼熟的人影。
他连忙走近几步，发现还真是认识的人。
“曹警官？小顾警官？”他有些惊喜地打招呼，“你们也才下班啊！”
“嗯？”曹磊眯了眯带着红血丝的眼睛，“你是？”
“我啊，裴誉名！”他说。
曹磊眉头微皱，良久，才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啊，你啊，你好。”
裴誉名被他冷淡的回应浇熄了热情，最后也只是简单寒暄了几句就走了，连去便利店看看的心情都没了。
等他走后，顾杰才用手指捅捅曹磊，“曹队，那是谁啊？你认识？”
曹磊摇摇头，“怎么，你不认识？我还以为是你认识的人。”
“我哪认识，我还以为是你的朋友呢！”
……
等电梯时，裴誉名才突然一拍脑门，心里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傻X”，真是糊涂到家了！
那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瑾提前走的原因，到时间后，他没再像往常一样回到审讯室里，命案也就没发生，自然就没遇见曹磊和小顾警官他们，所以，他们怎么可能认识自己？
怪不得那俩人一脸尴尬的表情。
不过，裴誉名感觉这事也不能怪他没反应过来。
虽然那件事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但他现在每天只要一闲着，仍会感觉像是活在梦里，偶尔半夜惊醒，他都分不清到底身处的是不是现实世界。
只有当早晨坐到餐桌前，跟老父亲和阿成一起吃早饭时，裴誉名才对自己已经是个离婚男人有了真实感。
白雪离开了，将他过去的生活也带走了，明明还是一样的工作，一样的忙碌，但生活就是好像缺了些什么，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总是萦绕在周围挥之不去，每天早晨洗脸照镜子时尤其明显，有时他对着自己越来越灰白的头发，总有一种这一生就要过完了错觉。
他并没觉得自己颓废，但却莫名悲观，大半生没出现过的孤独，好像突然间都冒了出来。
偶尔半夜惊醒，他的手会习惯性摸向旁边，但只能摸到没有体温的床单，每当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有些想念白雪，和曾经的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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