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神奇的手环
第二天下午，交通大学，材料学国家重点实验室。
实验室的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怔。
这里不像她想象中那样窗明几净，反而像个极客的车库。
桌上、地上堆满了各种电路板、导线和拆开的电子元件，几台嗡嗡作响的仪器屏幕上闪烁着绿色的数据流。
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微乱，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中年男人正趴在工作台前，手里的电烙铁冒着一缕青烟。
“高教授？”樊胜美试探着叫了一声。
男人头也没抬，只是不耐烦地“嗯”了一声，手里的动作丝毫未停。
“我是苏淳介绍来的，我叫樊胜美。”
听到“苏淳”两个字，男人手里的动作才停下。
他放下电烙铁，扶了扶眼镜，转过身来。
他的目光透过厚厚的镜片，带着一种纯粹的审视，从头到脚地扫了她一遍。
“哦，我老婆说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长期睡眠不足的疲惫，“就是那个……搞直播的网红？”
“网红”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明显的轻视和不解，像是在评价什么不入流的东西。
“高教授，您可以这么理解。”
樊胜美没有辩解，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
“那你找我干什么？我这东西，不是给你们在镜头前卖弄的漂亮小玩意儿。”
他指了指工作台上一排黑色的手环，“这是严肃的科研成果，我不希望它变成一场闹剧。”
他的态度，比樊胜美预想的还要冷硬。
她知道，此刻任何关于商业模式、流量变现的言辞，都只会加剧他的反感。
她没有从包里拿名片，也没有拿那份连夜准备的商业计划书。
她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很自然地伸出手，扶住自己的后腰，轻轻捶了两下，脸上露出一丝真实的疲惫。
“高教授，在成为一个您口中的‘网红’之前，我是一家公司的HR，在办公室里坐了很多年。”
她的声音放缓了，像是在讲述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每天至少十个小时，对着电脑，有时候加完班，从椅子上站起来，感觉整个腰椎都黏在了一起，像一根生了锈的钢筋，动一下都疼。”
高教授脸上的不耐烦，有了一丝松动。
“我见过太多我这样的同事了。”
樊胜美继续说，“二十几岁的姑娘，走路姿势像五十岁的老太太，三十几岁的男同事，开车时要在腰后垫两个靠枕。我们去推拿，去针灸，买各种按摩仪，但都治标不治本，因为我们停不下来，第二天，还是要去那个格子间里，坐上十个小时。”
她的目光，落在那排黑色的手环上。
“所以，当我第一眼看到您太太下班的那个精神面貌，我立刻就被她吸引了，然后您太太苏总告诉我，这是您研发一款能缓解酸痛的手环。”
她抬起头，直视着高教授的眼睛。
“我今天不是作为一个商人来的，我是作为一个潜在用户来的。一个被腰肌劳损折磨了整整五年的用户。”
实验室里，只有仪器风扇的嗡嗡声。
高教授沉默了许久，镜片后的眼神，从审视变成了探究。
“你懂技术吗？”他突然问。
“不懂。”
樊胜美坦然地摇了摇头，“但我花了一晚上，查了些资料。”
她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翻到自己做的笔记那一页，没有卖弄，只是像一个求教的学生。
“高教授，我看了一些关于经皮神经电刺激疗法（TENS）的论文。我想请教一下，您的产品，脉冲频率和波宽的设定范围是多少？因为我看资料说，不同的参数对不同深度的肌肉群，效果差异很大。”
高教授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还有，办公室环境复杂，每个人的皮肤干湿度、皮下脂肪厚度都不同，这会影响皮肤的阻抗。”
樊胜美继续问道，“您的手环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是内置了生物电阻抗传感器，来实时调整电流输出的强度吗？”
她问完，安静地等待着。
高教授盯着她，足足看了有十秒钟。
然后，他突然转身，抓起桌上一支白板笔，在背后那块写满了公式的白板上，擦出一片空白，飞快地画了起来。
“你问到点子上了！”
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兴奋的情绪，“你看，传统的TENS设备，是恒压输出，皮肤阻抗一变，电流就跟着变，效果当然不稳定！我的方案是……”
他一边画着复杂的电路图，一边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从闭环反馈系统，讲到自适应脉冲算法，再讲到他为了找到最合适的导电硅胶，试验了三十多种材料。
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樊胜美就站在一旁，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或者提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疑问。
半个小时后，高教授停下笔，看着满满一白板的图表和公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演讲。
他转过身，看着樊胜美，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找到知音的欣赏和认同。
“你……比我带的那些研究生，问题问得都要精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真的只是个……HR？”
“现在是‘魔都甄选’的创始人。”
樊胜美笑着，这一次，她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高教授接过，低头看着那几个字，喃喃道：“魔都甄选……”
“高教授，真正的商业，不是把您的作品变成闹剧。”
樊胜美的声音诚恳而有力，“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把它送到像我一样，成千上万个正被疼痛折磨的人手里。让您的心血，真正地去解决问题，去产生价值。”
高教授沉默了。
他拿起工作台上的一个样品，递给樊胜美。
“你戴上试试。”
手环触感温润，很轻。
樊胜美戴在手腕上，高教授在旁边的电脑上操作了几下。
一股奇妙的感觉传来，不是刺痛，而是一种细密的、酥麻的电流，仿佛有无数只小蚂蚁，在她的皮肤下精准地敲击着，带着一种温热感，缓缓渗透进去。
“这是颈椎模式。”高教授说。
樊胜美闭上眼，细细感受着。
几分钟后，她感觉自己那根常年僵硬的颈椎，似乎真的松动了一丝。
“我需要一百个。”
她睁开眼，语气果断，“我需要一百个这样的样品，去做第一轮的市场测试。”
高教授看着她。
“我要拿到它在线上渠道的独家销售权。”
樊胜美乘胜追击，“至少，是为期半年的独家销售意向。”
“你不怕亏本？这东西成本可不低。”
“我相信我的用户。”
樊胜美答道，“我也相信您的产品。”
高教授看着她明亮的眼睛，许久，他笑了。
“行。”
他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一份文件，“这是之前投资人要的意向书模板，你自己拿去改改，改好了拿给我签字。”
他转身从一个防潮箱里，小心翼翼地搬出一个泡沫盒子。
“这里刚好是一百个测试样品，拿去吧，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您说。”
“我要最真实的用户反馈。”
高教授的表情严肃起来，“好的，坏的，我全都要。尤其是不好的，那对我改进产品最重要。”
“一言为定。”
晚上，2202。
樊胜美将盒子放在客厅的桌上，像献宝一样打开。
“当当当当！姐妹们，快来看我的新战利品！”
邱莹莹第一个凑了上来，好奇地拿起一个手环，“哇，樊姐，这是什么？黑色的手链吗？不好看呀。”
“这可不是手链。”
关雎尔也凑过来，扶了扶眼镜，“这好像是……理疗仪？”
“关关聪明！”
樊胜美笑着，给她们一人发了一个，“都戴上试试，这是咱们‘樊姐甄选’的下一个爆款，你们是我的首席体验官！”
她简单地教了她们怎么用手机连接，怎么选择模式。
邱莹莹选了腰部模式，刚一打开，就“呀”地叫了一声，“麻麻的，好奇怪的感觉！”
关雎尔则安静地闭着眼，感受着颈部的微电流，几分钟后，她惊喜地睁开眼，“咦，樊姐，真的有用！脖子这里……好像没那么紧了！”
看着她们俩的样子，樊胜美心里充满了信心。
她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构思下一场直播的文案和故事线。
这一次，她要讲的，是奋斗。
是每一个在这座城市里，用健康换取未来的年轻人的故事。
事业的蓝图，正在她眼前一寸寸展开，清晰，明亮，充满了无限可能。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以为又是哪个看了直播想来谈合作的供应商，顺手滑开了接听键，语气轻快而职业。
“您好，樊胜美。”
电话那头，没有传来预想中的商业寒暄。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声音，她熟悉到骨子里。
是她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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