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收获
安迪说完，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浆的双手，又闻了闻身上那股土腥味。
刚才那股子兴奋劲儿，像退潮一样迅速褪去。
安迪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脸上毫不掩饰地写满了嫌弃。
“不行，我得去洗个澡。”
“现在，立刻，马上。”
樊胜美忍着笑，指了指不远处的房车，“去吧，热水早就给你备好了。”
安迪点点头，迈开步子，背挺得笔直，像一个要去奔赴重要会议的女战士，只是脚下那身滑稽的防水服，让她这副严肃的样子充满了喜感。
曲筱绡已经换上了一套干爽的羊绒衫和牛仔裤，身上暖和了，那颗躁动的心又开始活泛起来。
鱼塘那边，李哥正组织着人手，准备拉最后那张大网，号子声隐隐传来。
“不行，我得下去！收网才是重头戏！”
曲筱绡说着，就想往塘边冲。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给我站住。”
樊胜美不轻不重的声音传来。
曲筱绡回头“樊大姐你干嘛！最精彩的部分要开始了！”
樊胜美没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她的头发。
曲筱绡下意识地摸了摸，指尖传来一阵干硬的触感，还带下来几块泥疙瘩。
她刚才在泥里摔的那一跤，半个头都栽了进去。
“去洗头。”樊胜美言简意赅。
“房车厨房那边有热水，洗个头十分钟，很快。”
樊胜美语气平静，却不容拒绝，“别等会儿感冒了，我还得送你去医院。”
曲筱绡朝她比个飞吻
“樊大姐这么关心我，可不要爱上我哦～”
皮完，乖乖的去洗头。
樊胜美看着她搞怪的背影，笑了笑摇了摇头，目光转向鱼塘。
小蚯蚓还在齐膝深的水里扑腾，她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此刻正跟几个村里的小伙子一起，试图把一些溜边儿的鱼往大网的方向赶，嘴里还兴奋地大喊大叫。
她身上倒是没怎么湿，樊胜美也就由她去了。
不远处的斜坡上，关雎尔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
她没了眼镜，看什么都是一片模糊，索性就不看了。
她把手机凑到眼前，认真地看着直播间的弹幕，脸上时不时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樊姐，他们说……”
关雎尔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努力辨认着来人，“他们说，安迪姐是‘王八终结者’，小曲是‘泥潭艺术家’。”
她念着这些外号，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们22楼的姐妹，真是卧虎藏龙。”
樊胜美在她身边坐下，也跟着笑。
就在这时，鱼塘的入口处传来一阵喧闹。
李哥正快步迎向一群人。
那些人都是些皮肤黝黑、身体壮实的男人，穿着朴素的工装，脸上带着憨厚的笑。
李哥跟他们说了几句，就带着为首的一个男人朝樊胜美这边走来。
“樊总。”
李哥介绍道，“这位是隔壁村的张大哥，他们看了直播，认出是这地方，就自己组织人过来帮忙了。”
那个叫张大哥的男人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冲樊胜美笑。
“樊总，我们在手机上看到咧！你是个好人！这拉网是个力气活，我们村里别的没有，就是有力气！”
他身后，十几个汉子都跟着善意地笑了起来。
一股暖流涌上樊胜美的心头。
她站起身，认真地对他们说：“谢谢你们，张大哥，太感谢大家了。”
“客气啥！守望相助嘛！”
张大哥爽朗地摆了摆手，转身就带着人加入了拉网的队伍。
岸边，拉网的队伍瞬间壮大了好几倍。
几十个男人分列在主绳的两侧，一个个弓着背，双脚死死地蹬在泥地里，抓紧了粗糙的尼龙绳。
“都抓稳了！”
李哥站在队伍的最前端，举起一个简易的扩音喇叭。
“听我口号！咱们劲儿往一处使！”
“好嘞！”众人齐声应和。
“预备——”
李哥拉长了声音。
所有人都深吸一口气，肌肉瞬间绷紧。
“一！二！拉——！”
“嗨——哟！”
几十条汉子同时向后发力，粗壮的绳索被绷得笔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二！拉——！”
“嗨——哟！”
整齐划一的号子声，在空旷的郊野上空回荡。
水塘中央，平静的水面被瞬间打破，巨大的水花翻腾起来，仿佛水下有什么巨兽正在苏醒。
大网在众人的合力下，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向岸边移动。
关雎尔看不清，却能从那撼动大地的号子声和脚下土地的微微震动中，感受到那股磅礴的力量。
邱莹莹在水里兴奋地大叫，用手帮忙推着网兜，给岸上的队伍加油鼓劲。
“加油！加油！好多鱼！我看到啦！”
随着渔网越来越近，水下的景象也逐渐清晰。
成千上万条鱼被困在网中，惊慌地四处冲撞，银色的鳞片在浑浊的水中翻滚、跳跃，激起一片片白色的浪花。
“出水了！出水了！”
有人兴奋地大喊。
当网兜被彻底拖出水面，拉上平坦的塘边空地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座由鱼堆成的小山。
数不清的草鱼、鲢鱼、鳙鱼、鲫鱼……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大的有半米多，小的也有巴掌长，它们在网里不停地翻腾、跳跃，发出“啪啪”的声响。
整个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鲜活的鱼腥味和泥土的芬芳。
短暂的寂静之后，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喔——！！！”
“发财啦！发财啦！”
“这一网！起码几千斤啊！”
那些帮忙拉网的汉子们，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此刻却都咧着嘴，笑得比过年还要开心。
他们互相拍着肩膀，指着那堆积如山的鱼获，大声地说笑着。
邱莹莹从水里爬上来，也顾不上擦身上的水，冲到鱼堆旁，兴奋地手舞足蹈。
张嫂和她的女儿念念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这丰收的景象，捂着嘴，眼泪无声地滑落。
那不是悲伤的泪，是激动，是感激，是绝望之后看到希望的泪。
房车的门被推开。
洗漱一新的安迪和曲筱绡走了出来，两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曲筱绡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樊大姐，咱们这是秋收啊！”
安迪没说话，她只是看着那一张张因为丰收而洋溢着纯粹喜悦的脸庞，看着那在冬日暖阳下闪闪发光的鱼鳞，嘴角也忍不住，慢慢地，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樊胜美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切。
她看着欢呼的村民，看着喜极而泣的张嫂，看着身边同样震撼和开心的朋友们。
这一刻，比卖出十万支口红，比签下任何一份合同，都更让她感到满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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