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安的错觉
苏棠把检讨纸叠好交到红袖章手上，随后拎起竹篮，跟在霍时身后往外走。
刚出办公室门，冷冽的风就灌了进来。
苏棠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却见霍时停下脚步，侧身往旁边让了让。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黑色棉袄的肩线宽而平直，恰好替她挡住了大半风势。
苏棠的目光落在他紧绷的后颈上，那里的碎发沾着点雪沫，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刚才……谢谢你了。”
这语气，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的不情不愿。
苏棠心想。
要不是他突然出现，给自己看呆了。
以自己聪明才华，根本不可能被抓！
霍时没回头，只淡淡“嗯”了一声，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他迈开长腿往前走，步伐沉稳。
苏棠拎着竹篮快步跟上，两人之间隔着半步的距离，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皂角味混着雪气。
车站大厅里的人少了些，晨光透过玻璃窗斜斜铺在地上，映出两道拉长的影子。
苏棠看着自己的影子，往他身旁靠了靠。
她偷偷看他，他正望着窗外，晨光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
所以……霍时到底是什么人？
原书里完全没有提及的剧情……
苏棠心底的疑惑，渐渐成形。
她正想再说点什么打破沉默，就见一个穿制服的年轻同志快步跑过来，在霍时面前站定，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霍队！”
霍时停下脚步，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愈发立体，下颌线锋利得像刀刻：“说。”
“刚才审出点线索，”年轻同志压低声音，语气带着点急，“那逃犯交代，他手里的这批电子元件是从黑市收的，源头可能跟咱们一直在查的那个窝点有关。另外……”
他顿了顿，飞快瞥了眼旁边的苏棠，“技术科的同志刚才在他行李里发现了这个。”
他递过来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东西，霍时伸手接过，指尖修长，骨节分明。
敞开的油纸包里面，是半块包装精美的奶糖。
糖纸上印着罕见的外国字母，这种外国货，在偏僻乡村小镇里显得格外扎眼。
苏棠的目光顿了顿。
这种奶糖像是外国的进口货，寻常市面上根本见不到，怎么会出现在逃犯的行李里？
霍时捏着奶糖的指尖微微收紧，眼底的光沉了下去：“把人看好，我去趟技术科。”
“是！”年轻同志又敬了个礼，转身匆匆离开。
凛冽的寒风扑在脸上，有点刺疼。
苏棠看着霍时把奶糖重新包好塞进棉袄内袋。
她已经意识到。
刚才抓的根本不是什么普通逃犯，这事儿比她想的要复杂得多。
“你……”她犹豫了下，还是问出口，“到底是什么人？”
霍时这才转头看她。
苏棠咳了一声，随即立马补充了句：“你不说也可以的……”
她基本可以确定了……
霍时可能早就进了军队，他回村估计也是暗中调查一些事情，秘密执行任务。
要不是被自己撞了个正着，霍时绝对不可能主动暴露身份……
霍时眼眸低垂，看不清情绪：“苏同志，记得保密。”
苏棠回神，对上他深邃的眼眸，老实点头。
没想到书里那个……早就成了身手利落的“霍队”。
霍时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两秒，忽然伸手，指尖在她鬓角轻轻碰了一下。
苏棠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往后躲，却见他捏着一片碎雪，抬手拿开。
“脸上有雪。”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苏棠的脸颊却还在发热，她别开脸，盯着自己冻得发红的指尖：“我回去了。”
“我送你。”霍时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不用，”苏棠赶紧拒绝，“我自己能走，你不是还有事情有做吗？快去吧。”
她被他这不明所以的态度，有些惊吓到……
霍时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往前走：“顺路。”
苏棠看着他宽肩窄腰的背影。
他走路时脊背挺得笔直，每一步都踩得很稳。
“霍队！”又有人从后面追过来，手里拿着个黑皮本子。
他见霍时身后跟着个人，随即压低了声音：“这是……让我交给您的，您过目！”
霍时接过本子翻看，脚步没停，苏棠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
他看资料时神情专注，眉峰微蹙，长睫垂下，遮住了眼底的冷冽，多了几分沉静的俊气。
苏棠看了两眼，又默默收回目光。
心里暗骂自己没定力——再好看也是小叔子，有什么好看的。
霍时翻完最后一页，把本子递给身后的人：“按记录查物资流向，下午三点汇报。”
“是！”
车站外的雪不知何时小了些，风却更劲了，卷着地上的碎雪沫子往人衣领里钻。
苏棠缩了缩脖子，刚要抬手拢拢围巾，身前的人忽然停了步。
霍时侧身看她，目光扫过她冻得发红的鼻尖，没说话，只是忽然朝她伸手。
苏棠反应极快，下意识抬手去挡。
她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腕，才回过神，自己的反应太大了。
苏棠抬眼，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霍时正垂眸看着自己，睫毛上还沾着雪粒，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
“干…干什么？”苏棠的心，突突直跳，猛地松开他的手。
“你的围巾没系好。”霍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些，像落雪压在松枝上的轻响。
他的指尖已经收回，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两秒，又缓缓下移，扫过她冻得发红的耳垂，掠过她紧张抿起的唇瓣。
最后视线落在她抬起的手臂。
她的袖口被风卷上去一截，露出的皓腕细瘦，能看见腕骨处清晰的轮廓，透着股不显眼的韧劲。
苏棠一愣，抬手去摸围巾，果然发现侧边松了个角，难怪冷风一直往脖子里钻。
她刚要系，霍时已经弯腰，指尖隔着层薄薄的毛线，极快地替她把那截松垮的边角掖好。
他的动作快得像阵风。
“你……”苏棠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忙你的吧。”
她实在不喜欢霍时身上逼近的气势，尤其是在刚刚得知他的身份并不简单时。
这让她有种不安的错觉……
霍时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明亮的光把他的轮廓衬得愈发分明，偏偏那双眼睛沉得像深潭，看不出半分情绪。
他淡淡道，“嗯，早点回去。”
苏棠点了点头，迅速离去。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拐角。
霍时立在原地，目光掠过她离去的方向，睫毛上的雪粒被风卷走，没留下一点痕迹。
“霍队。”
身后传来低低的唤声，刚才送黑皮本子的同志又折返回来，帽檐上沾着层薄雪。
他见左右无人，快步上前两步，声音压得更低：“那边有信了。”
霍时侧身：“说。”
“按您之前的吩咐查了近三个月的物资流向，”年轻同志指尖在口袋里攥着张折叠的纸条，
“有批货的经手记录断在了‘老地方’，时间点跟逃犯交代的对上了。”
“老地方”三个字说得极轻，像怕惊了雪。
霍时眼底的光沉了沉，指尖无意识摩挲。
“人盯紧了？”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盯紧了，”年轻同志点头，又补充道，
“昨儿后半夜换了批人守着，都是生面孔，没露破绽。”
“技术科的同志说，那批货的包装跟奶糖纸上的油墨成分，能对上。”年轻同志顿了顿，“要不要……”
他做了个“收网”的手势，动作干脆利落。
霍时的目光从巷口收回，指尖在棉袄内侧轻轻叩了两下。
“不急。”他声音压得极低，睫毛垂下时在眼下投出片浅影，“让三组的人绕到后巷，守住那道矮墙。”
那是条隐蔽的逃生通道，上次排查时就摸清了的。
年轻同志心里一凛，知道这是要收网的意思了，赶紧应声：“是，我这就去安排。”
年轻同志转身，快步消失在风雪里。
霍时收回目光，迈开长腿，朝车站内进去。
高大的身影，很快融入来来往往的人流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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