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表里不一

“第一，”苏棠竖起一根手指，眼神严肃，

“做活的时候关紧门窗，除了你，不能让第三个人看见，包括你家闺女。她……”

苏棠看了眼炕边傻笑的姑娘，“这事可大可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婆子懂她的意思。

傻闺女嘴上没把门的，万一被人问出来，不仅她得遭殃，苏棠也得跟着倒霉。

她赶紧点头：“我懂我懂，我让她在里屋陪着她爸，不会让她出来捣乱的。”

“第二，”苏棠的声音压得更低，

“七天后我自己来取，你千万别送到霍家去，也别跟任何人提这回事。哪怕是张会计或者队里的人问起，你就说在家缝补自家衣裳。”

她前几天刚被抓了典型，昨天才念了检讨。

这时候要是让人知道王婆子又接了她的活，不用想也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王婆子心里一凛，看着苏棠眼底的郑重，知道这活事关重大。

她重重点头：“你放心，我嘴严得很！要是说了半个字，就让我天打雷劈！”

苏棠扶起她，借着竹篮遮挡，从空间里取出布料和纸样，放在炕上，

“这些你收好，七天后我准时来。”

王婆子忙点头。

苏棠这才松了口气，又叮嘱了几句做衣服的细节，才起身离开。

王婆子要留她吃早饭，苏棠婉拒了。

走出王婆子家，天已经亮透了。

苏棠往回走，路过晒谷场时，看见几个妇女正聚在石碾子旁唠嗑。

张萍也在其中，看见她时，眼神闪了闪。

她旁边的妇女，倒是先笑出声：“哟，这不是苏棠吗？昨天才刚全队检讨，今天就有闲心出来晃悠了？”

旁边的几个人跟着哄笑起来，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苏棠脚步没停，甚至没看她们一眼，只是在经过石碾子时，轻轻“呵”了一声。

心虚的张萍，脸僵了僵，看着苏棠挺直的背影，心里发毛。

她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厚道，可那还不是因为苏棠自己有错在先。

明明衣服是她做的，凭什么她赚大头……

苏棠没理会身后的目光，径直往家走。

快到院门口时，看见霍时正站在屋檐下劈柴。

斧头扬起落下，动作利落，每一下都带着股沉稳的力道。

他没穿大衣，绒衣的领口敞开着，露出冷白颈侧清晰的锁骨轮廓。

苏棠看见他，就想到昨晚的对话。

知道他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也不再自作多情地关心。

她下意识地想绕开，却被他叫住了。

“去哪了？”

霍时停下动作，斧头拄在地上，抬眸看她，目光清凌凌。

苏棠险些脱口一句‘关你什么事’，理智在前。

她顿了顿，模棱两可说：“有点事，出去了一趟。”

含糊的回答，让霍时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半响。

当扫过她冻得泛红的脸颊时，没有追问，只是淡淡道：“进来吧，早饭在灶上温着。”

苏棠应了声，往屋里去。

灶房里飘着玉米糊糊的香味，苏棠正把温在锅里的粥盛出来，享用早饭。

等苏棠吃完早饭出来，霍时又不见了踪影。

蹲下屋檐下，逗小狼崽玩的霍星野，见她东张西望，就知道她是在找小叔。

他哼了两声，说：“别找了，小叔出去了。”

小叔可是大忙人，在家根本呆不久……

苏棠低头：“你小叔有说去干嘛了吗？”

霍星野摇头，“没说。”

苏棠思索，突然像是想到什么。

她跟着蹲下身，与霍星野平视，好奇问他：“你知道生产大队长吗？”

霍星野疑惑：“知道啊，怎么了？”

村里的大队长，谁会不知道啊。

“那大队长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跟我说说呗。”

原主的记忆，大部分都是关于杨秀娥和苏胜的，村里多数人都不算熟悉。

苏棠知道的有效信息，很有限。

想知道点什么，只能开口问了……

霍星野不知怎么的，听她满脸好奇问，眼神瞬间警惕起来。

“你要干嘛？为什么要问大队长的事情？”

苏棠：“我单纯好奇。”

霍星野抿着嘴，小手还在逗小狼崽，眼珠子却转了两圈，像是在思索她这话的真假。

小狼崽被他摸得舒服，发出细弱的呜咽声，尾巴轻轻扫着他的手背。

“大队长啊……”霍星野拖长了调子，眉头皱得跟个小老头似的，

“就是看着挺好说话，见了谁都笑眯眯的，可真要办起事来，比谁都硬。”

苏棠凑近了些：“怎么个硬法？”

“就说去年吧，”霍星野掰着手指头数，

“二柱子家想多领两斤救济粮，他妈都在大队部门口哭晕过去了，大队长愣是没松口，说规矩就是规矩。”

“还有张屠户，想多留点猪肉自家吃，被他发现了，直接让民兵把肉全没收了，还罚了张屠户去看仓库，看了整整一个月呢。”

他说得煞有介事，眼里还带着几分孩童式的敬畏：“村里都叫他‘笑面虎’，平时闷不吭声的，可谁真敢坏了队里的规矩，他能追着你把祖宗十八代都骂遍。”

苏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听着倒像是个原则性极强的人。

“那他跟你小叔……”苏棠顿了顿，斟酌着用词，“关系怎么样？”

霍星野表情迷茫，挠了挠头：“应该都是一样的吧。”

苏棠表情若有所思。

霍星野抬头看她，眼里满是好奇：“喂，你问这些干嘛？”

苏棠抬手敲了敲霍星野的脑袋，语气带着点不轻不重的教训：“喂什么喂，你不叫我妈，也得喊我一声姨。”

霍星野被敲得缩了缩脖子，撇撇嘴嘟囔：“我才不喊……”

他说着，抱着小狼崽，头也不回地跑进屋。

苏棠站起身，望着紧闭的院门，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她之所以追问大队长的事，是忽然想起前几日的情形——

大队长陈文华总往霍家跑，每次来都嗓门洪亮地吆喝。

那态度里藏着的针锋相对，旁人或许瞧不出来，她却看得真切。

今天说队里仓库漏了要补，明天又说晒谷场的石碾子卡了要修，次次都指名道姓非让霍时去不可。

旁人或许只当是器重，觉得霍时手脚麻利、脑子活络才被这般倚重。

可苏棠心里清楚，那些活计明明队里的民兵就能应付。

何苦次次折腾着来找霍时？

她先前还猜想，这大队长会不会是霍时隐藏身份的线人。

可瞧陈文华那副模样，言语间的试探，眼神里的审视，哪有半分自己人的样子？

到底是怀疑霍时的身份，特意来试探底细？

还是单纯看他不顺眼，故意找由头刁难？

这疑问在心里盘桓了几日。

苏棠总觉得，这其中定有什么被她漏掉的细枝末节，只是一时没抓住头绪。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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