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顶罪
丁秀兰的哭嚎声戛然而止，像被突然掐住脖子似的。
她瞪着林也荞荞，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挤出句话：“胡、胡咧咧啥！”
“我哪来的三姨表妹！”
这妮子到底是咋认识的？
就连丁秀兰自己都不怎么认识这个亲戚！
“是吗？”
林也荞歪了歪头，手指轻轻点着下巴：“那可能是记错了……”
她忽而转身看向治保主任，眼睛弯成月牙：“主任，要不先把人带回去审审？
“反正……”
她慢悠悠地拖长语调：“查查户籍册就知道是不是亲戚了。”
女人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秀兰！秀兰你救救我！”
她嘶声喊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救救我啊秀兰！”
“闭嘴！”
丁秀兰猛地扑过去，却被裴弦野一把拦住，她面目狰狞地吼着：“谁认识你个疯婆子！”
“你想害人命可别怪到我头上！”
说着丁秀兰慌乱的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她狠狠啐了女人一口：“竟然敢杀人！也不想想你家人知道你干这种事儿，往后得怎么想！”
“杀人未遂不得给你关个几年啊？还不如好好想想谁能照顾你里家人！”
“都闭嘴！”
就在这时，治保主任暴喝一声，这群人说话听的他脑仁疼。
“带走！连夜审！”
他阴鸷的目光扫过林家众人：“一个都别想跑！”
一句话吼在场的人都抖了三抖，林兴诚脸色复杂的咬了咬牙。
而女人的挣扎却突然停了，她定定地看着丁秀兰，浑浊的眼珠里翻涌着说不清的情绪。
几个汉子推搡着她往外走时，她忽而回头深深望了丁秀兰一眼。
那眼神像在确认些什么，甚至带着种古怪的决绝。
丁秀兰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后脖颈渗出细密的冷汗。
“看什么呢？”
裴弦野轻轻碰了碰林也荞的肩膀，林也荞还盯着女人远去的背影。
火光之间，那个女人最后回望的眼神像根刺，莫名扎在她心口。
那不像恐惧，也不像怨恨，倒像是……
她也说不上来，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没什么。”
林也荞摇摇头，却忍不住又看了眼丁秀兰。
后者正扯着林兴诚的袖子，脸色白得像窗户纸似的，显然也是被吓坏了。
林家人注意到林也荞往这边看过来的眼神，顿时一个个都如临大敌似的。
尤其是林兴诚，瞪着林也荞的目光仿佛要生吃了她似的。
“看什么看！回家！”
林兴诚猛地拍了一把林国英的脑袋，几个人这才转身离开。
人群渐渐散了，裴弦野瞧着林也荞还在直勾勾的瞅着林家人离开的方向，抬手揽过她的肩。
“别想了，明天还得上工。”
他踢了踢地上散落的毒菜叶：“先把院子收拾了，屋子里还有一桌子菜得收拾呢。”
林也荞听着裴弦野的话，后知后觉的点点头。
她看着裴弦野拿簸箕来扫地的身影，忽而一阵夜风袭来，吹得她后颈发凉。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次日一早，林也荞和裴弦野依旧拎着镰刀一起去上工。
然而没想到还没干一会儿活，离着老远就看到个人影朝着这边挥手跑了过来。
“林同志！裴同志！”
直到人影靠近，林也荞才认出来，这是治保主任身边的小年轻。
估摸着是治保主任派来的，小年轻跑得满头大汗，站在他们面前忍不住擦了擦脑门汗水。
“案子结了！”
原本正在锄草的裴弦野猛地直起腰，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案了？
他拎着锄头快步走过来：“怎么说？林家人把事儿都认了没？”
“那王寡妇全认了！”
小年轻抹了把汗：“但是这事儿跟林家没关系，她签字画押写得明明白白。”
她从怀里掏出张盖红戳的纸：“非说跟丁秀兰没关系！”
治保主任派来的小年轻话刚说完，裴弦野就猛地攥紧了锄头：“她一个人揽了？”
“可不！签字画押写得明明白白，说是自己想毒死你们占你家东西，她家里揭不开锅吃不起饭了……”
林也荞手里的镰刀哐当掉在地上。
她猛然想起昨夜那个眼神，女人被拖走时望向丁秀兰的那一眼。
没错。
不是怨恨，不是恐惧，而是……而是认命。
“怎么会……”裴弦野一把抓过公文纸，指节捏得发白。
“怎么可能就这么巧，想抢我家东西，偏偏就盯上我俩了？”
“人证物证都对上了。”
小年轻也有些无奈：“耗子药是她买的，埋毒是她干的。”
他左右四顾，转而压低声音：“昨儿半夜就押送县里了，听说要判十年……”
“我，能见见她吗？”
林也荞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就连声音都有些发飘。
“哎呦这可不成！”
小年轻连连摆手：“重犯都关在县拘留所，没介绍信连大门都……荞妮儿？荞妮儿你去哪儿？”
然而随着小年轻话音刚落，林也荞早就已经冲了出去。
田埂上的泥水溅在裤腿上，她跑得像个不管不顾的孩子。
身后裴弦野的呼喊声越来越远，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喘息。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变成这种人了？
林家院门砰地被踹开时，丁秀兰正在晒被子。
她惊得手里的藤拍都掉了：“你干啥突然跑过来？”
“你们为什么要让她顶罪？”
林也荞平日里温吞的语调此刻却抖得厉害。
她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分明是你们下的毒……”
丁秀兰眼神飘忽地往屋里瞟：“胡、胡咧咧啥！”
“我明明记得她有个孩子！”
林也荞突然拔高声音，惹得丁秀兰一怔：“有孩子怎么可能会愿意顶罪，你们到底干了什么？”
她胸口剧烈起伏：“你分明也是当娘的，你也有孩子啊，为什么要让人家的孩子没了母亲？”
林也荞往常干什么都慢半拍温吞的连句话都说不出什么情绪来。
如今却难得如此生气。
然而她话没说完，丁秀兰脸色惨白的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贱丫头！怎么跟你娘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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