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一封休书
庄荞从来没有见到秋檀哭过，这是第一次。
他像个孩子一样，哭声宏亮而凄惨。
庄荞停在远处，静静看着秋檀。
“你在心疼他？”
裴南辰不知何时出现在庄荞的身旁。
“是心疼秋宜。”
庄荞的目光落在了秋宜身上。
她脑海中浮现出那夜与秋宜在宫外闲聊的场景。
庄荞还记得她答应过秋宜，有空带他再去一次大苍好好玩玩，让他见见方越，那个和他岁数、脾性都极其相似的人。
明明才过去几天。
庄荞心里堵得发慌。
她第一次产生一个念头。庄荞宁愿这里不是现实，而是系统所创造的世界。
那样，秋宜就不是真正的死去了。
“我没听错吧？你居然会心疼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裴南辰半信半疑打量庄荞。
“我又不是块石头。”庄荞没好气的白了裴南辰一眼。
“我以为你是真的没有心。”裴南辰耸肩，露出无辜神情。
庄荞懒得理会他。
良久，她调头离开。
庄荞和裴南辰来到一处偏僻的树丛后。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莫不是……”说着，裴南辰伸手抚向庄荞脸颊。
庄荞毫不犹豫将他的手拍开。
“你和我说实话，你这次来煜国究竟是为了什么？”
裴南辰野心有多大她最是清楚。
正好煜国朝政发生大变，他就来了，庄荞怎么都不信这只是一个巧合。
“我除了来找你，还能做什么？”裴南辰反问庄荞。
也是。
看样子裴南辰来煜国身边并未带人，他就算这时候趁虚而入，也不可能改变得了煜国的命运。
要想打败煜国，必须大苍皇帝开口放兵攻城。若事实真是如此，今日裴南辰见她时也不会是这副模样了。
裴南辰随性的犹如这里是大苍的皇宫。
“阿荞妹妹，你未免太低估我对你的感情了。”裴南辰一脸真诚的看向庄荞。“我有多爱你，我为了你可以公然抗旨，受满朝文武百官指责，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话。”
庄荞听着浑身起鸡皮疙瘩。
裴南辰这么聪明，不可能后面察觉不到那天发生的事情是她在背后算计吧。
“那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庄荞问道。
“带你回去。”裴南辰回答得毫不犹豫。
“不过秋檀马上成为煜国的皇帝，我还真不确定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呢。”
“不用你操心，我过两日就会启程回大苍。”
庄荞实在受不了裴南辰的阴阳怪气，一句话将他堵住。
“当真？”裴南辰有些诧异。
庄荞居然妥协的如此干脆利索，这可不像她的风格。
看来裴南辰对于她和秋檀的交易尚且还一无所知。
她帮秋檀治好贤贵妃，而秋檀答应与庄荞和亲，刺激裴南辰和他撕破脸皮，从而让裴长祁的势力抓住把柄，将裴南辰一军。
这个交易倒不算万无一失，庄荞还是赌了一把。
她赌大苍皇帝也忌惮裴南辰的势力。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确认庄荞会回大苍，裴南辰放心离开。此时乾坤殿的厮杀已经结束，煜国皇帝全军覆没，秋檀大胜。
翌日一早，秋檀登基，成为煜国的新帝。
庄荞陪秋檀给秋宜上坟，不忘带了他最爱吃的玲珑酥。
身后跪着的宫人皆是泪流满面。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秋檀和庄荞站在望月楼上，俯身望去，满眼尽是煜国京都的美景。
没有人缅怀煜国皇帝，百姓们甚至欢呼雀跃秋檀登基。
“你问。”庄荞开口。
“你为什么敢告诉我你就是清酒，你不怕我泄露出去吗？”秋檀侧头看向庄荞。
“清酒是个宝贝，人人都想得之。你只会想尽办法帮我隐瞒身份，将我牢牢攥在手里，怎么可能泄露出去，故意引众人抢夺。”
庄荞很是坦然。
秋檀眸中划过一道失落。
他在期待什么。
期待自己在她心里总归是有些特别的吗。
“没想到你一个女子，居然懂得深谙人心。”秋檀笑了笑。
“我虽是女子，但我经历的可不少。”庄荞挑眉。
“你没有问题想问我吗？”秋檀反问庄荞。
庄荞当真思索了片刻。
“从前有，现在没有了。”
“我想知道是什么问题。”秋檀好奇。
“那夜你为何要杀了我。”庄荞微微仰头，看向更高的地方。“现在我知道原因了。”
秋宜自出生就患有的心疾，其实是贤贵妃人为导致。
那个时候的煜国皇帝已经有了长生不老的野心，他听信山野道士所言，将自己刚出生的子嗣杀了祭拜天神，天神便能赐他长生不老。
而那一年，正好秋宜出生。
贤贵妃给秋宜下药，哄骗煜国皇帝用不健全之身祭拜会引得天神大怒，这才保住了秋宜。
之后贤贵妃下蛊，秋宜本就虚弱的尸体更加支撑不住。秋檀意外得知这个秘密，只能利用其它的毒，让这些毒素在秋宜身体内中和，从而一直保全他的性命。
对于煜国皇室而言，秋宜身体内的毒是耻辱，隐藏了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这件事情却被清酒知道了。
所以秋檀要杀清酒灭口。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秋檀忽然问庄荞。
“再过几日吧，等贤贵妃的身体彻底痊愈。”
秋檀欲言又止。
他想问庄荞愿不愿意留下，转念便又想到了最开始庄荞和他说过的话。
之后庄荞也同他说过几次。
他们之间，只有交易。
回宫后，秋檀便将休书送到了庄荞的手里。
这也是庄荞主动要求的。
她回到大苍还要正常生活，所以离开煜国必须有一个正常的理由。
休书上写，庄荞娇纵蛮横目无礼法，不适宜成婚。
庄荞欣然签下，一人两份，交到了秋檀手中。
秋檀刚登基，政事繁忙，这几日庄荞便一心照顾贤贵妃。
眼看着贤贵妃身子渐渐好转，终于到了庄荞要离开的时候。
秋檀没有来，是贤贵妃亲自送的她。
“千万保重。”
贤贵妃拉着秋檀的手，神情充满不舍。
恢复健康后的贤贵妃气色好了不少，想来今日要送别庄荞，还特意打扮了一番。
只是她眼眶湿润，任谁都看得出才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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