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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最后一搏


号角声音,在西平府东面的黑暗当中响起。

    正在保持对定难军营地监视的西夏哨骑,一个个从在地上蹲坐的姿势变成了直起了腰。

    定难军在西平府外,点燃起漫山遍野的篝火,虽然按照他们丰富的战阵经验,不是看不出这篝火里头有疑兵的意思,真实人马最多不过千人上下。

    可是大军行动,又是在一片大平原当中行军,作为开路前锋,这样的兵力足可以了,张开声势,为后续大军先扎下营盘,扩大警戒范围,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作为顶在最前面的人马,西平府内夏兵的地位其实相当脆弱,是最容易被抛下丢弃的一队人马。

    白天定难军在城外野战中,击溃了一营铁鹞子重骑兵,已经让西夏人不敢上前挑战定难军的侧翼重骑,只是保持监视。

    最终,在西平府兵马的惴惴不安中,一晚上无事发生。

    定难军没有攻城,他们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守在城中,每一天都惶恐似一天,城中的粮食早就不足,每个人的配额很有限。

    大家守在城头,能吃上一口两口,家中的亲人,却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饿死了。

    但是他们逐渐发现,每到夜里,定难军就会来这么一手。

    他们轮流来佯攻、放火,让城中守军精神紧绷,难以入睡。

    这一招很阴损,而且必须得是占据了上风的一方才能使用。

    城中西夏守军也只能是咒骂,舍此之外毫无办法。

    等到十天之后,盐池附近,吴阶的兵马也开始迫近。

    他们之所以比韩世忠慢了十天,是在整顿人马,护送定难军的辎重队,前来此地。

    在他们营寨的背后,新的堡寨又开始修了。

    这次修建的速度,比以前又快了不少,因为随着经验的积累,陈绍手下的辎重队,已经成为最会修建堡寨的一群人了。

    而且他不缺劳力。

    陈绍手底下人手太多了,他从女真人手里买的,有几十万稍微管管饭,就可以干活的青壮。

    原本这些人吃饭是个大问题,正好趁此机会,以工代赈。

    后军营寨的驻扎地,有一个高岗,陈绍就骑在马上,和身边亲兵一样,同样披着双层重甲,他从一开始就注重饮食、营养充足,骨骼发育良好,虽然不习惯披着如此重甲,但是倒也承受得住,只不过骑在马上,显得有些笨手笨脚罢了。

    陈绍也有意锻炼自己,穿着重甲骑马,早晚有一天都能用得到这个本事。

    在千军万马的战场,每多待一天,都是对一个男人的淬炼。

    不光是身体方面,还有精神层面的提升。

    有时候他会有男儿当世,纵横疆场,立不世功名的豪情。

    觉得自己应该将天地翻转,将所有一切,掌握在手中,这种纵横驰骋的英雄事业,一旦身在其中,稍有意气,无不沉醉!

    但有时候,他又会陷入一丝丝恐惧中,生怕哪里出现意外,让大好局势瞬间崩溃。

    陈绍以前很不了解,历史上如许枭雄,都是明明后退一步,就可以当一个富家翁,在家里安闲燕居,小妾爱玩儿几个就玩儿几个,为什么还要奋力向前,向命运,向老天爷挑战?

    如今他懂了,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真正最为沉醉的东西!

    金钱、美食、女色都有个厌倦的时候,再漂亮的娘们,弄完了都有贤者时间,唯有这个权势,是真的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韩世忠从下面骑马赶来,他手中拿着一柄马槊,槊头长大,两面开封。

    以前陈绍没见他用过,如今也是耍起来了。

    “韩五,辛苦了。”陈绍等他靠近了,笑着说道。

    “无非就是点火摇旗摇旗,有什么辛苦的,反倒是城里那些夏贼,俺都替他们感到辛苦!”

    在场的人纷纷哄笑起来。

    局势确实不错,西夏没有什么底牌,他们只能是积蓄所有力量,来进行最后一击。

    至于逃到贺兰山顽抗,那他们就和河西走廊那些回鹘人一样,成为了不足为惧的小势力。

    “你说他们什么时候会出来打那最后一仗。”陈绍有些等不及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顾不上什么要有耐心,绝对不能轻敌冒进.这些平日里,他跟将军们说的最多的话了。

    那时候他在宥州城里,保持着绝对的冷静。

    如今他只想快些进入兴庆府,把西夏的皇宫当兵营。

    时间过去七天,后面的堡寨几乎能用了,定难军再次向前逼近。

    先锋没藏庞哥修建的这个不大的营盘,已经粗粗设立。

    本来定难军的营盘,一向设立得异常严谨。可是现在没藏庞哥所在的营盘,壕沟挖得不深就草草完工,鹿砦支架,东一簇西一簇的,完全没有形成绵密的阻隔。

    寨栅歪七扭八,明显这些寨栅入地没有多深,就连望楼,也搭得没有往常的高度。

    虽然没藏庞哥是蕃将,可是定难军中的蕃将蕃兵,也和宋人差不多。

    尤其是扎营上面,从来不曾马虎。原本西夏和宋人纠缠百年,就已经很是相像了,归了陈绍之后,更是活生生成了一群土木兵。

    放在平日,士卒将营盘建成这样,管军各级将佐,皮鞭棍子早就劈头盖脸下来,可是这次,却没有人闻问,一副松懈不堪的模样。

    连夜间巡逻警戒的士卒,还有放出的哨探,也都懒洋洋的,从离营塞不远的西平府城楼上面望过去。

    甚至可以看见那些夜间放出去的哨探已经早早的收回营门口,和营门警戒士卒升起了火堆,围坐着低声谈笑。

    没藏庞哥就在自家军帐当中,躺在铺在地上的皮子上面,有一声没一声的哼着。

    远处的韩世忠和陈绍站在一处,笑着骂道:“这厮如此做派,是个人就瞧出是引蛇出洞了。”

    陈绍也笑了笑,演技确实很差,你带着一群骑兵,在那修的再差人家也不会上当。

    真打起来,没藏庞哥和他手下骑上马就跑了。

    陈绍也在心里暗骂,这李乾顺的最后一击,还真能藏。

    局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并非人力可以挽回了,干脆就出来痛痛快快地打一仗算了。

    若真是舍不得死,那就投降!

    随着在战场上待的时间积累,陈绍已经平复了心情,并且试着开始研究战阵之类的东西。

    定策之前,他的神经绷得紧紧的,整天站在高处,瞻看朔方地势,绷着脸做一副名将状。

    定策之后,军队完全展开,依计行事,他倒完全放松了下来。

    两边围困已成,他们再不出战,后面的堡寨修起个三五座来,陈绍自己都不急了。

——

    兴庆府外,晋王李察哥的大营当中,几名从野利崇山营帐中来通信的使者,这个时候都在帐下角落休息。

    他们从定难军的身后,探查到军情,本就是九死一生。然后再飞驰回来,这次报讯,出去的人十不存一,能回来的,也都身负重伤。

    而李察哥就站在帐中,来回踱步。

    在帐下侍立的,都是李察哥的心腹领谋。

    现在每个人都是神色凝重,甚至还有些惶恐紧张夹杂其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时不时地集中在李察哥脸上,而他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在帐中不住的缓缓踱步。

    李察哥其实年纪也不大,才三十多岁的样子,但已经是西夏朝廷中功勋最卓著的宗室了。

    统安城一战,是生生给西夏续命了,要是没有那一战,说不定西夏早就亡了。

    十几万西军骑脸,烈度比如今还要厉害,更何况还有河湟一带的吐蕃人蠢蠢欲动,要协助童贯侧击河西走廊。

    幸亏李察哥及时击败了大宋名将刘法,让这次危机得以化解。

    这一回,大家又只能选择相信他了。

    晋王李察哥向来是指挥若定,也极其专断,除了只是和几个心腹商议军务之外,从来不征求其他将领意见,只是命他们执行而已。

    晋王地位和积威之下,大家无非听鼓而已。

    今天他却一言不发,还召集了诸将,看上去就有些古怪。

    突然,营帐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几十个侍卫,护送着一人来到帐内。

    大家纷纷望去,全都吃了一惊,只见晋王竟然朝那人跪了下去。

    “臣弟拜见皇兄!”

    原来是皇帝陛下亲自来了!

    营帐内所有人都跪了下来,用左臂横在胸口。

    “诸位都起来吧。”

    “我们和宋人打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第一次被他们逼到绝境,但是每一次,咱们都能绝地反击。”

    “如今机会再一次来临,那个陈绍,已经在西平府布下了营寨,要把那该死的堡寨,修到咱们家门口来。难道就这样怕了宋人,将兵马撤回兴庆府,不敢和宋人一决生死么?宋人都摆下了战场,难道俺们西夏儿郎就不敢去么?

    “希望诸位能和朕一道,重演咱们祖先的旧事,当年在兴庆府外围,二十万宋军殒命,尸首堆积如山。

    “此番,朕已经将那些旧日贵族清洗干净,是给诸位腾出了位置,朕要和你们一道,冲进那宋人的营帐中,杀光他们!”

    最后几句,李乾顺声色俱厉的大喊了出来。

    帐中每人被皇帝的话语刺激得仿佛都站不稳脚步,胸口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杀敌。

    看着被鼓动起来情绪的武将,李乾顺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列祖列宗在上,我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做到极致了。

    再输了的话,就是西夏天命已亡,非人力可为。

    他的所作所为,也符合党项人的极端性格。

    在这种时候,他们总能诞生出一两个狠人来,带着族人再奋斗一次。

    赢了又能霸占西北百年!

    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在这个时候,每个人都以李乾顺能稍稍垂顾他一眼为荣。

    只要皇帝一声令下,让在场诸将全部都去赴死,没有一个人会皱一下眉头!——

    夜色渐渐的垂降了下来,定难军的营盘沉默在黑暗当中。

    陈绍的三大主力军,其中两个都集中在这里,由韩世忠和吴阶率领。

    唯有李孝忠的夏州兵,连一兵一卒也没有调动,依旧在那里防备女真人。

    对于这些女真鞑子,陈绍一直心存忌惮。

    虽然他和完颜拔离速喝过酒,买卖谈的也很融洽,但是他从未信任过女真人。

    试探性进攻了西平府之后,韩世忠的大军在这里又扎下了阵势,已经是一副依托堡寨,做依城野战的态势。

    不论是大军军营,还是河对岸前面数里处的西平府外廓城墙,都显得黑黝黝的。只有在城墙上面有一溜值守的,被夜风一吹,发出了近似呜咽的声响。

    西平府,原本叫灵州城,是一座矗立在黄河水网间的党项铁壁,也是西夏兴衰最惨烈的见证者。

    兴灵平原,能成为“塞上江南”的西夏粮仓,全靠此地是黄河锁钥,可以引灌农田。

    韩世忠和吴阶的营寨,也是吸取了以前的教训,尽量修建在高处。

    因为西平府被黄河环抱,凿六道水门通航,守军常决堰水淹敌军,前番童贯伐夏,他们就在此决堤淹死宋军万余。

    城中还有党项人的精神图腾,城内高台存李继迁遗甲,每逢血战以青盐擦亮陈列,称“太祖战神台”。

    当年宋军在永乐城之败后,为报复屠戮灵州商队,尸体壅塞水门致瘟疫。

    所以这里的人,也对宋人恨之入骨。

    虽然陈绍号称定难军,但是在西夏人眼里,他们和以前的宋军没有区别。

    此时此刻,在野利崇山的大帐。

    帐内帐外,满满的都是站着夏军军将,多是银夏两州的党项贵族。

    每人都是顶盔贯甲,火光摇曳,在他们脸容上拉出了长长的阴影,显得分件的深邃。

    一个帝国的末日,总有忠臣良将。

    在大帐当中,四下萧然,几案木图都撤了个干干净净,此时也不需要了。

    只有满帐的军将,端着酒碗,目光追随着最当中那个矮胖粗壮的身形。

    那矮胖粗壮的身形,自然就是西夏现在最后的期望之一,银夏军都统野利崇山了。

    在夏州隐忍那么久,最后黯然撤退,麾下将领背后议论他如何怯懦,甚至说出更为狂饽不堪的话,他都当作没有听见。

    因为手下人,不知道堡寨战法的厉害,他则是快被折磨疯了。

    放弃了夏州,让银夏军从此没有了根,野利崇山心中未有一刻不想报仇。

    但在此时此刻,他不算高大的身躯站得笔直,负手而立,目光缓缓环视重将,身上眼中,无一处不迸发着逼人的锐气杀意!

    帐中所有人都肃然无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帐外的安静被打破,帐外每个人口中都只有两个字:“来了,来了!”

    这声声低呼当中,就见一名党项将领,排众而入。

    经过每一处,每个人都在他身上拍打一下,每个人的目光都殷切的转向他。

    赶来的这员党项将领,正是统领西夏全部铁鹞子的西平军司都统军嵬名济。

    在他身后,则是专管军情哨探的将领副都统野利金!

    野利崇山动也不动,目光如刀一般剜在这两员将领脸上。

    野利金满面尘灰,一副风尘仆仆模样,他凝视野利崇山一眼,顿时拜下,沉声道:“定难军吴阶的主力战兵,已经在离俺们大军不足十五里处扎营,双方哨探,已经接触!”

    “晋王那边如何?”

    “已经出动!”

    野利崇山声音一下凌厉了起来:“陛下呢?”

    “陛下随军出征!”

    帐中顿时响起一声声惊呼。

    西夏皇帝,党项人的王,终于又出现在战场上了么?

    野利崇山猛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大喊了一声;“好!”

    “拿酒来!”

    野利崇山的亲卫早就预备停当,捧着一叠叠的酒碗分发。另有人捧着酒坛,一碗碗的给每个侧身其间的夏军将领斟满。

    自从盐州失守,西夏就以朔方一道支撑大局,能拨舌的粮草都搜刮起来了。

    定难军在西夏的土地上,搞得堡寨林立,附近的百姓纷纷归附,粮食更是收不上来。

    酿酒是大耗粮草的举动,早就被明令禁止。这些将领,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捧着酒碗了。

    今日拿着酒碗,却没有一个人心思在这酒上。所有人都缓缓向前挪动,涌向野利崇山,军帐之外的,都想挤到军帐门口。

    野利崇山手里捧着酒碗,高高举起:“我党项列祖列宗在上,今有不肖子,在此竭尽血诚,但愿以此身,为大夏国能稍延国诈!

    这最后一战,野利崇山必不惜此身,稍有后退,则全军人人可斩某颈上头颅!大夏列祖列宗在上,但愿英灵庇佑,保佑我夏国,长存于世!”

    他转向诸将:“各位,请了!来日必胜!”

    西夏将领,人人热血上涌,扯开喉咙大喊:“必胜!必胜!必胜!”

    野利崇山和每个人都碰了一下酒碗,再走出军帐,不管是哪员将领,都和他碰碰酒碗,再重重拍一下他的肩膀。

    整个西夏,都等着搏命!

    野利崇山一摔酒杯,

    “出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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