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裴炫燃抓住她的手，担心地问。

“没什么。”

黎芙芙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们出去吧。”

她打开门，外面空无一人。

过道里依旧拥挤。

人们大声交谈着，没人注意到刚才洗手间里发生了什么。

但黎芙芙知道，裴霄承一定在某个角落看着她。

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注视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回到包厢，裴霄承正靠在床铺上看书，仿佛从未离开过。

他抬眼看了黎芙芙一眼，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火车哐当声中，暮色从车窗缝隙渗进来，将墨绿色窗帘染成沉沉的灰。

黎芙芙侧躺在下铺，脸颊贴着冰凉的竹席。

听着上铺裴振国均匀的鼾声。

车厢顶部的风扇吱呀转着。

扬起的风带着汗味和泡面残香，却吹不散她心底的滞闷。

“小矮子，睡着没？”

裴炫燃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他盘腿坐在床沿，膝盖上放着红白机。

屏幕蓝光在昏暗中明明灭灭。

左手却握着把竹骨纸扇，有一搭没一搭地往黎芙芙方向扇着。

扇面绘着的仕女图被汗水洇得发皱。

黎芙芙没睁眼，只“嗯”了声。

阳光早已西斜。

残照透过车窗，在裴炫燃脸上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他微垂着眼，长睫在眼睑下投出扇形阴影。

鼻梁高挺，唇线清晰。

下颌线在逆光中勾勒出利落的弧度。

额前碎发被汗水黏住，几缕不羁地垂在眉心。

偏偏那双眼亮得惊人，像落了夏夜的星子。

他咬着口香糖，腮帮鼓鼓的。

偶尔抬眼看看屏幕。

又低头瞅瞅黎芙芙。

眼神里的专注与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黎芙芙偷偷掀了掀眼皮，看着他逆光的侧影。

这样干净明朗的少年，用如此珍视的目光看着自己。

说一点也不心动，那是假的。

斜对面的铺位上，裴霄承依旧维持着看书的姿势。

他手里的线装书已翻到末页，指尖却许久未动。

他看似在看书，眼角余光却始终锁在黎芙芙身上。

那目光像蛛丝，无声无息地缠绕着她，让她脊背发僵。

裴霄承生得极好。

眉骨高，眼窝深，鼻梁挺直如削。

唇色偏淡，抿起时带着几分薄情。

此刻车厢光线昏暗，唯有他铺位上方的小灯亮着。

暖黄的光晕在他发顶流转，却驱不散他周身的疏离感。

更显得其不食人间烟火，清冷漠然。

他看书的姿态极其优雅。

哪怕只是坐着，也像一幅精心构图的水墨画。

美则美矣，却透着拒人千里的寒意。

“爸睡得挺香。”

裴炫燃忽然压低声音，用扇子指了指上铺，“平时在家总板着脸，难得见他睡得这么沉。”

黎芙芙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裴振国面朝里侧躺着，藏青色衬衫被压得有些褶皱。

BP机还别在腰带上，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这位广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公安局局长，此刻卸下了所有防备。

像个普通的中年男人。

睡得安稳而疲惫。

黎芙芙知道。

这安稳的睡眠，对裴振国而言或许是难得的奢侈。

火车驶入一个弯道，车厢猛地一晃。

裴炫燃伸手扶住黎芙芙的肩膀，眼里闪过一丝紧张：

“没事吧？”

“没事。”

黎芙芙坐起身，揉了揉发懵的脑袋。

这时，一股混合着酱油和米饭的香气飘进包厢。

是列车员推着餐车经过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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