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难啃的骨头
“丑弟不可！”
颜良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文丑的马缰。
他虽也怒，但比文丑更显沉稳。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吕布军那严丝合缝、杀气腾腾的阵列，尤其是侧翼张济那数百精锐骑兵，心中凛然。
如此严密的军阵，防御力和杀伤力都不容小觑。
冒然冲阵，极有可能陷入其中，遭到围杀。
“敌军阵型严密，弓弩待发，此时冲阵，正中其下怀！”颜良沉声喝道，压住了文丑的冲动，“小不忍则乱大谋！且让他们多活片刻！”
文丑胸膛剧烈起伏，眼中血丝密布，死死盯着对面纹丝不动的军阵，最终恨恨地啐了一口，强压下冲天的怒火。
二人之中颜良为兄长，且向来对局势判断精准，文丑也清楚自己的性格，所以，在有颜良在场的情况下，基本都会听他的安排。
颜良见文丑冷静下来，转头对己方骑兵喝道：“吕布军怯懦如鼠，只敢龟缩阵中！如此无胆鼠辈，也敢犯我虎贲天威？徒增笑耳！哈哈哈！”
他刻意引导，袁军骑兵再次爆发出震天的嘲笑声，各种羞辱之词更加不堪入耳。
在吕布军士兵愤怒却隐忍的目光，和袁军骑兵肆意的嘲笑声中，颜良果断下令：
“撤！既然敌军乃是无胆鼠辈，只做缩头乌龟，我等便再找良机！”
他深深看了一眼那沉默如山的军阵，口中不依不饶，像是异常鄙夷，心中却暗自警惕，感觉棘手。
自己兄弟二人战斗力固然很强，但面对由精锐士兵组成的严整军阵，却并不足以无视。
他们身后的骑兵，与他们合练时间只有短短几天，看起来应用自如，但相互之间其实还没有那么强的信任。
颜良可不敢带他们直接去冲击长枪方阵，那对这些骑兵而言，无异于找死。
他敢这么做，这些骑兵极有可能直接哗变。
文丑虽有不甘，也只能狠狠瞪了对面一眼，跟着颜良率军缓缓退去。
马蹄卷起烟尘，骑兵们虽是撤离，但嚣张的嘲笑声仍旧不绝于耳。
樊稠和张济都松了口气。
樊稠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骂道：“他娘的，那两人好强的气势！差点着了道！不愧是主公让小心的人物。”
张济也面色凝重：“此二人，确为劲敌。不可小觑。”
他们二人身经百战，跟随董卓见识过不少敌军将领，自己本身也颇有勇力，眼光自然不差。
颜良、文丑表现出来的那种气势和自信，绝不属于普通武将，与吕布还无法相比，但也有了那种睥睨天下的感觉。
有这种人在袁军，对他们而言，绝非好事。
他们迅速将颜良、文丑及其麾下骑兵的情况，详细报给了中军的张辽。
张辽接到报告，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是淡淡点头：
“知道了。传令全军，保持阵型，继续按计划行进。途经城门，按预定方案接管城防，动作要快！”
大军继续推进，如同无情的巨碾。
行至最近的上西门，张辽分出一支精干小队，手持加盖了何太后印玺和吕布将令的文书，在主力部队的威慑下，迅速登上城楼。
“奉太后懿旨，宜乡侯光禄勋吕将军军令！接管城防！原守城将士，立刻放下武器，听候整编！违令者，以叛逆论处！”
带队军官声音洪亮，不容置疑。
守城的低级军官和士兵们，早已被城外大军压境的肃杀之气所慑，又见吕布军军容鼎盛，更持有朝廷大义名分，哪里敢有丝毫反抗？
零星几个袁氏或亲近袁氏的军官试图争辩，立刻被如狼似虎的吕布军士卒控制起来。
交接过程虽有短暂骚动，但在绝对武力和大义名分下，很快平息。
洛阳城西侧的第一道城门及其相连的城墙段，顺利落入张辽掌控。
整个过程高效而冷酷，阻断了虎贲军营与城墙守军形成掎角之势的最后可能。
吕布在进入洛阳之后，只控制了夏门作为退路，其他城门与城墙仍由原本的军队控制。
如今既已动兵，他正好趁此机会，一并将沿途的城门、城墙控制权拿到手中。
望着城头上迅速更换的旗帜和警戒的士兵，已经退到不远处观察的颜良、文丑，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大哥，不对劲啊！”文丑瓮声道，之前的暴躁被一丝凝重取代，“这支军队怎么如此……规整？
不是说吕布出身边地，麾下也多以并州狼骑的悍勇著称吗？怎么指挥起这些洛阳禁军，也这般如臂使指？
步骑协同，阵型转换，接管城防……竟无半分滞涩？
感觉这不像是边地武将的风格啊，反而更像是禁军本身的作战风格。
如果他们一直这么推进，我们怕是没多少机会建功啊！”
颜良目光深沉，死死盯着那支在张辽令旗下如同整体般移动的大军，缓缓道：
“看来这吕布确实不可小觑，怪不得让主公那般忌惮。
短短几天，他就能彻底掌控北军和西园军，更是能让他们这般令行禁止的出兵征战，他绝不只是勇武而已。若是……”
最后一句话他未说出，他却是感觉到，与这样一支军队为敌，自己怕是有些危险了。
防守大营大概可以做到，但自己主公袁绍想要事后反击，乃至摧毁吕布军，怕是不大可能。
他心中那点因吕布“边鄙武夫”印象而产生的轻视，此刻荡然无存。
哪怕只看行军列阵、军容军貌，都能看得出来，吕布在军事方面，绝对有名将之资。
“难道就这么看着他们一步步逼近大营？”文丑不甘心地握紧了铁枪，“大哥，我二人向主公请战，为的乃是建立功勋，总不能这般灰溜溜的回去吧？”
颜良眼中厉芒一闪，一个念头浮现：
“当然不能！丑弟，吕布军虽稳，但我就不信毫无破绽！
他们步卒为主，行进速度有限。而我军全是骑兵，机动占优！”
他指着吕布军侧翼和后队，
“你看他们中军和后队，虽有骑兵护卫，但阵型相对前军稍显疏散，且注意力似乎都在前方和侧翼……”
文丑眼睛一亮：“大哥的意思是？”
颜良沉声道：“你我各领一队！我率大部在此佯动，吸引其注意。
你亲率最精锐的三百骑，绕行侧后，寻其阵型转换或行军衔接的薄弱之处，以雷霆之势突袭一次！
不求杀伤多少，只求撕开一道口子，打乱其节奏，挫其锐气！
若能逼出其隐藏的后手或骑兵主力，更是大功一件！记住，一击即走，绝不恋战！我在此为你压阵接应！”
“好！”
文丑闻言，战意再次升腾，脸上露出狞笑。
“此事正合我意！大哥放心，看某家给那吕奉先一点颜色瞧瞧！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像传闻中那般强横！”
他立刻开始点选麾下最剽悍、马术最精的三百骑兵，被他点到之人，一个个也面露红光。
此行固然危险，却也是立功的好机会。
颜良却眉头微皱，再次提醒道：“丑弟千万莫要轻敌！那吕奉先绝非易与之辈。你的主要目的乃是骚扰，千万不能恋战！”
文丑面色一肃，向颜良抱拳道：“大哥放心，丑定会按大哥计划行事！”
片刻之后，一支更加精悍、杀气凝练的小股骑兵，在文丑的亲自带领下，如同离弦的利箭，悄无声息地脱离颜良本队。
借着地形和烟尘的掩护，朝吕布军的后方侧翼，疾驰而去！
枪尖所指，寒光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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