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半挑明

“公主请讲，只要是我沈晏力所能及之事，绝不推脱。”沈晏立刻双手作揖，恭敬回应。

“我说了，不是要你推不推脱，而是要你认真考虑清楚。”

大公主纠正道。

“是。”

这让沈晏愈发觉得奇怪，猜不透大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何如此郑重其事？

“我想生个孩子。”

大公主轻启红唇，美目紧盯着沈晏，试图捕捉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好事啊？”

愣了片刻，沈晏未觉得有何不妥。毕竟大公主身份尊贵，又非普通人家的女子，即便生再多孩子，也完全养得起。

况且，就算将来带着孩子嫁人，想必也会有无数人觊觎她的身份答应。

“你不会觉得我很下贱吗？”

大公主难以启齿的问道。

“大公主，抛开你的身份不谈，你首先是个女人，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何来下贱之说？”

沈晏认真地说道：“况且大公主多年未嫁，一直留在皇宫，想必是选择做一位精致的单身贵族。孩子对大公主而言，是一种情感寄托，是开启新生活的希望，又怎会被认为下贱呢？无论这世界如何，都无法剥夺你做母亲的权利。”

“无论这世界如何，都无法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

大公主喃喃自语着，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光亮：“你说得对，诗经里说螟蛉有子，蜾蠃负之，连小小的虫豸都懂得护养幼崽，更何况是人呢？”

她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得坚定起来：“礼记有言‘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

“我虽是皇家之女，生来便背负着邦交的使命，但我首先是个女人。自古以来，女子生儿育女，既是天经地义，也是上天赋予的本分。”

“我或许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可对于自己腹中的孩子，难道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吗？”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却带着一股执拗：“那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亲骨肉，是上天都认可的血脉相连。即便铁石心肠的帝王，也得承认这血浓于水的道理。谁又能说，我不该拥有自己的孩子？”

“大公主，你怎么了？”

沈晏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今晚大公主的情绪有些异样。

“沈晏，你是真傻，还是装作不知道？难道非要我把话挑得明明白白，你才肯懂吗？”

大公主颇为生气，她觉得即便再愚笨之人，也该明白今晚这顿饭的意图。

她轻轻哼了一声：“回去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我？”

沈晏一时间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赶了出去。

握草？

不是吧，不是吧？

大公主难道是想跟我生孩子？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回到小院时，天色早已漆黑如墨。沈晏却疯了一样，不停地摇头，激动之下，一拳砸在门框上，差点把门框干得粉碎。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恍然大悟。

可这种事，换做谁，都不敢往这方面去想啊？

我沈晏不过是个大夫，区区东宫正五品官员，就算祖坟冒起的青烟能飘到外太空，也远远够不着与大公主有这层关联啊。

以大公主的身份，至少得是周边国家的王室成员才有资格与她谈婚论嫁。就连大玄国内的那些勋贵子弟，都远远不够格，最多也只能迎娶其他公主。

长乐宫的屋顶上，大公主手里抱着一坛酒，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时不时喝上一口，怔怔出神。

“你决定了？”

一道身影悄然落在屋檐，挨着大公主坐下，露出一张清冷的面容，正是大公主的秘卫红缨。

“是的，我决定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到了这个年纪。从小到大，我读过的书卷中，最多的就是《女戒》《内则》《楚辞》这些，自幼便被灌输着为天玄守护国门的思想。”

大公主叹息一声，眼中满是无奈与不甘：“可我得到了什么？换来的是要被嫁到一个陌生的国家。他们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难道这天玄国的国门，就非得由我来守护？”

“可是，他只是一个大夫，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只是一个正五品的官身。如果让陛下知道这件事，恐怕他会因此丢了性命。”

红缨抬头望着黑夜，面无表情地说道。

“放心，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信不过，也不会让其他人知晓。”

大公主举起酒坛，猛灌了两口：“来，红缨，陪我一起喝，今夜咱们就喝个痛快，不醉不休。”

“你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这么喝，他又得过来给你治疗经痛了。”

红缨伸手接过酒坛，也猛地灌了两口：“爽，好久没这么畅快地喝过酒了。”

“父皇大限将至，其实这件事我早就知道，只是一直被瞒着。”

大公主伸手擦去红唇上的酒水，神色有些落寞：“父皇临终前必定会安排好一切。而我也会成为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被安置在天玄国的某个位置，通过联姻来守护国门。所以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要在这段时间内，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

“公主，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选择他。”

红缨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疑惑：“要说长相，沈晏的容貌确实出众，称他为天玄第一美男子也不为过。可是，这京城中长相英俊又有身份的男子多得是，为何偏偏是他？”

“第一，我不讨厌他；第二，他是第一个接触过我肌肤的男人；第三，他是唯一接触过我肌肤而我又不讨厌的男人。”

大公主嘴角不自觉地勾勒出一抹笑容。

“噗……”

红缨刚喝到嘴里的一口酒直接被呛了出来，剧烈地咳嗽起来：“当初我真不该学武，应该去学医，这样说不定我也能接触公主，俘获公主的芳心。”

“胡说，我只是不讨厌他，并不代表他就能得到我的芳心。”

大公主翻了个白眼。

寅时。

沈晏如往常一样准时来到朝霞殿，服下丹药修炼。

当晨曦中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一丝光线被引导入眼眸。

顿时一阵刺痛袭来。

尽管经过多次尝试，疼痛相比之前已减轻许多，但依旧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沈晏配合着口诀，快速将这股力量融入眼眸。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仿佛有人拿着橡皮擦，在眼前轻轻擦拭了一下。天色尚未大亮，周边的黑暗竟好似淡去了一层。

“破妄之瞳，难道快要成了？”

沈晏心中大喜，抬头看了看天色，意识到得去点卯了，只能等空闲时再继续练。

沈晏分别前往詹事府、司经局、典药局露了个面，继而回到院子里捣鼓酒神草，后又继续绘制妇科医生所需工具的草图。

“沈大夫，大公主传你一同去贤王府。”

青竹站在小院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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