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见真我

混沌的深渊之中，时间与空间失去了意义。

萧玄的意识如一叶孤舟，在无尽的黑暗风暴中飘摇。

眼前，一座散发着亘古荒凉气息的祭坛，如同自混沌中诞生的巨兽，森然矗立。

祭坛之上，那个身穿黑袍、面容笼罩在阴影中的身影，仿佛是万古黑夜的化身，仅仅是存在，就让整个幻境的混沌之气都为之凝滞。

他的十指干枯如爪，正从虚空中牵引出一缕最本源、最纯粹的混沌气，那缕气体明明只有发丝般粗细，却仿佛承载着一个世界的重量，每一次律动都让萧玄的灵魂感到撕裂般的剧痛。

而在那黑袍人的脚下，一个少年跪在那里，身体被无数黑色的符文锁链捆绑，面容苍白，眼神却燃烧着不屈的烈焰。

那正是年幼的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少年萧玄的声音在幻境中回荡，带着无尽的痛苦与不甘。

“因为你的血脉，天生就是承载混沌的最佳容器。”黑袍人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这是你的宿命，也是你的荣耀。”

“我不要这种荣耀！我不愿做你的容器！”少年萧玄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每一根青筋都在脖颈上暴起，可那符文锁链却纹丝不动，反而收得更紧，勒入他的血肉之中。

黑袍人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言语：“你不配拒绝。”

这四个字，如同蕴含着天地法则的魔咒，瞬间击溃了少年萧玄所有的意志。

他的眼神黯淡下去，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一缕缕黑气从黑袍人的指尖逸散而出，钻入他的眉心。

“不！”萧玄的意识在疯狂咆哮，他想冲上去，想撕碎那个黑袍人，想拯救那个无助的自己。

可他的意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禁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绝望的一幕上演。

这就是他体内那道邪恶印记的来源！

那个一直试图吞噬他、控制他的幕后黑手！

现实世界，青鸾宗的后山之巅。

萧玄双目紧闭，身体剧烈颤抖，脸上交替浮现出痛苦与狰狞的神色，周身环绕的混沌气流也变得狂暴而混乱。

“萧玄！”洛轻烟俏脸煞白，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萧玄的生命气息正在被一股阴冷而霸道的力量侵蚀。

她不能再等了！

洛轻烟银牙一咬，眉心处的神女印记骤然亮起，圣洁的白光如潮水般涌出，化作无数纤细的光丝，试图渗入萧玄的识海，将他从沉沦的幻境中强行拉回。

“没用的。”

一个冰冷、沙哑，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声音，突兀地在山巅响起。

这声音并非从某个方向传来，而是直接在洛轻烟和青鸾长老的脑海中炸开，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傲慢。

随着声音的出现，一道模糊的黑袍虚影在萧玄身后若隐若现，正是幻境中的那个黑袍人！

他仅仅是一道意志投影，散发出的威压却让整座山峰都为之震颤。

洛轻烟的神女之力一触碰到那黑袍虚影，便如同冰雪遇上烈阳，瞬间消融殆尽。

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娇躯摇摇欲坠。

“神女血脉？呵，可惜了，还未完全觉醒。”黑袍虚影发出不屑的冷笑，“他的意识已经踏入了混沌核心，那是我为他精心准备的囚笼，也是他的归宿。除非他能勘破混沌的真谛，自己走出来，否则，这世间谁也救不了他。而他，将成为我降临此界的完美道身！”

青鸾长老脸色凝重到了极点，死死地盯着那道虚影，沉声道：“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对我青鸾宗弟子下此毒手？”

“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讳。”黑袍虚影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威严，“好好看着吧，见证一个伟大存在的诞生，是你们此生最大的荣幸！”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混沌气流愈发汹涌，疯狂地向萧玄体内灌注而去，似乎要将他彻底撑爆，化为最纯粹的能量容器。

幻境破碎，无尽的黑暗褪去。

萧玄猛然惊醒，却发现自己并未回到现实，而是站在一处无边无际的奇特空间。

这里没有天，没有地，四周尽是缓慢流淌的混沌之气，它们时而化作星辰，时而演变为山川，生灭不定，玄奥莫测。

那黑袍人和年幼的自己都消失了，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勘破混沌的真谛？”萧玄喃喃自语，回味着黑袍人的话。

他不再挣扎，不再愤怒，而是缓缓闭上了双眼，将整个心神沉浸在这片混沌之中。

起初，他感受到的是混乱、狂暴、毁灭。

但渐渐地，他从这无尽的混乱中，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秩序，一种包容万物的律动。

光明与黑暗，生命与死亡，创造与毁灭……所有对立的概念，在这里都失去了界限，它们相互转化，彼此共存，共同构成这片混沌。

他想起了自己一路走来的经历，从一个被断定为废物的少年，到觉醒龙纹，再到掌控雷霆与火焰，他一直在与命运抗争，在与一切强加给他的规则搏斗。

他的内心，何尝不是一片混沌？

那黑袍人错了，他错得离谱！

他想将混沌炼化，想将自己变成容器，这本身就是对混沌最大的侮辱！

混沌不是外物，不是可以被掌控的工具！

混沌，是源于内心最深处的意志！

是打破一切枷锁，不被任何规则束缚的选择！

是那份宁死不屈的抗争！

是那份向死而生的决绝！

“原来如此……”萧玄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明悟的微笑。

他心中不再有丝毫迷茫，一个坚定无比的念头，如同开天辟地的神雷，在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混沌即我，我即混沌！”

刹那间，风云变色！

整个混沌空间剧烈沸腾起来，无尽的混沌之气不再是缓慢流淌，而是化作了亿万条咆哮的苍龙，以萧玄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朋的漩涡！

它们不再是外来的能量，而是萧玄意志的延伸，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他体内那沉寂已久的龙纹，在这一刻彻底觉醒！

一道、两道……九道龙纹从他的皮肤下狰狞地凸显出来，不再是过去的暗金色，而是变成了深邃的混沌之色，仿佛烙印着宇宙生灭的至高纹理！

“吼——！”

一声发自灵魂深处的龙吟响彻云霄。

九道混沌龙纹爆发出焚天灭地的恐怖力量，如江河奔腾，在他体内疯狂冲刷。

那些由黑袍人种下的、盘根错节的邪恶印记，在这股力量面前，就如同阳光下的积雪，连一丝抵抗都做不到，瞬间被焚烧、被净化、被彻底抹除！

现实世界，山巅之上。

“结束了。”黑袍虚影看着萧玄身上越来越浓郁的黑气，发出了胜利的宣告。

洛轻烟和青鸾长老的心，沉入了谷底。

然而，就在下一秒！

异变陡生！

萧玄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左眼之中，混沌翻涌，仿佛有星河生灭；右眼之内，龙纹盘踞，宛若神龙俯瞰苍生！

仅仅是一眼，就让不可一世的黑袍虚影都为之剧震！

“这……这不可能！”黑袍虚影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萧玄没有回答他。他只是缓缓抬起脚，向前踏出了一步。

“咚！”

这一步，仿佛踩在了天地的脉搏之上。

一股无形的气浪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那道由黑袍人意志凝聚而成的、禁锢着整片空间的符印法阵，在这股气浪的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嚓”声，蛛网般的裂痕瞬间遍布其上！

“砰——！”

一声惊天巨响，符印法阵当场炸裂！化作漫天光点，消散于无形！

“噗！”黑袍虚影猛地一颤，变得虚幻了数分，显然是意志投影遭受了重创。

他惊骇欲绝地看着萧玄，仿佛在看一个从太古神话中走出的怪物。

此刻的萧玄，全身都浮现出了深邃的混沌龙纹，一股君临天下、执掌混沌的霸道气息冲天而起，让风云为之倒卷，让日月为之无光！

“你……你竟然……”黑袍虚影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你的印记，味道不错。”萧玄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缓缓抬起手，对准了那道虚影。

黑袍虚影亡魂皆冒，他感觉自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死亡气息锁定，尖叫一声，化作一道黑光就想遁入虚空逃离。

“我让你走了吗？”

萧玄五指轻轻一握。

“啊——！”

远遁的黑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猛地被扯了回来，在一声凄厉的惨叫中，被硬生生捏爆，彻底湮灭！

山巅，恢复了宁静。

洛轻烟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萧玄，美眸中写满了震撼与惊喜。

他做到了，他真的靠自己走了出来，并且变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远处的青鸾长老，则是浑身巨震，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激动与敬畏：

“以身为炉，熔炼混沌……意志为火，锻造神躯……传说中的……混沌战神……终于，诞生了！”

就在此时，无人注意到的山林深处，一棵古树的阴影下，一名身着青色劲装、耳朵尖尖的小妖族少女悄然现身。

她手中握着一枚不断闪烁着微光的玉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正倒映着山巅之上萧玄那如神似魔的身影，目光灼灼，充满了震惊与一丝……狂热。

她正是混沌盟潜伏在东部区域的王牌情报官，灵鸢。

玉简上，一行信息正在飞速生成：“目标萧玄，疑似觉醒混沌战神体，威胁等级……上调至‘灭世级’！”

山巅之上，萧玄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的全新力量，那是一种仿佛能将天地都握于掌心的绝对掌控感。

他缓缓抬头，深邃的目光穿透了云层，看向了遥远无垠的远方天际。

在那里，他仿佛能感受到两股毁天灭地的力量正在酝酿、碰撞，那是属于神与魔的战场。

过去，他只是这盘棋局上的一枚棋子，身不由己。

但现在，不同了。

他薄唇轻启，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神魔之战将起，我不能再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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