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鏖战破心魔
赤焰关，已然化作人间炼狱。
这地狱并非刀山火海，而是比那更为可怖的心魔深渊。
猩红的雾气笼罩着整座雄关，粘稠得如同化不开的鲜血，将日月星辰尽数遮蔽。
每一个呼吸，都仿佛能吸入刺骨的绝望。
城墙之上，身经百战的铁血将士们此刻却状若疯魔。
有人双目圆睁，对着空无一物的城垛疯狂劈砍，口中嘶吼着早已战死的同袍姓名；有人蜷缩在地，抱着头瑟瑟发抖，泪水与鼻涕糊了一脸，仿佛正重温着家破人亡的惨剧；更有甚者，竟将手中兵刃对准了身边的战友，眼中闪烁着被背叛的无尽怨毒。
幻境，是梦魇魔君最引以为傲的手段。
它并非凭空捏造，而是精准地勾出每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将其放大万倍，化为无法挣脱的现实。
在这片哀嚎与疯癫构成的绝望画卷中，唯有一道身影，如中流砥柱，岿然不动。
萧玄黑袍猎猎，双眸之中，混沌气流转，宛若两方初开的微缩宇宙，将一切虚妄尽数洞穿。
这些足以让圣境强者心神崩溃的幻象，在他面前，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泡影。
他的神念如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覆盖了整座赤焰关，于万千混乱中，精准地锁定了那一道令他心神牵系的气息。
关隘中央的校场上，洛轻烟被无数道漆黑如墨的锁链死死捆缚。
那锁链并非实体，而是由最纯粹的梦魇之力凝聚而成，表面篆刻着扭曲的符文，每一道符文都在低声吟唱着关乎“宿命”与“别离”的魔咒。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绝美的容颜上满是痛苦与挣扎，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梦魇的力量正疯狂侵蚀着她的识海，让她一遍又一遍地经历着最恐惧的画面。
“不……不要……”她樱唇轻启，发出的却是梦呓般的破碎**。
萧玄的眼神刹那间冷冽如万载玄冰。
他一步踏出，身影仿佛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出现在洛轻烟身前。
“区区梦魇，也敢染指我的人！”
一声冷喝，如九天惊雷炸响。
萧玄并指为剑，指尖混沌气暴涨，化作一柄古朴无华、却蕴含着开天辟地之威的灰色剑芒，对着那漫天魔链悍然斩下！
“铮——！”
剑芒过处，虚空都仿佛被划开一道细微的裂痕。
那些坚不可摧的梦魇锁链，在混沌气的面前，脆弱得如同朽木。
伴随着一阵阵凄厉的哀鸣，锁链寸寸断裂，化作黑烟消散。
束缚一去，洛轻烟娇躯一软，便要倒下。
一只强健有力的臂膀及时环住了她的纤腰，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熟悉的阳刚气息和温暖的体温，如同一剂最有效的镇定剂，让她剧烈颤抖的身体渐渐平复。
“萧玄……”洛轻烟缓缓睁开迷蒙的美眸，看清眼前之人，眼中的恐惧尚未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依赖与后怕。
“我在这里。”萧玄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充满了让人心安的力量。
就在这时，一阵阴冷的笑声在空荡的校场上空回荡，仿佛无数怨魂在同时窃语。
“呵呵呵呵……真是感人至深的一幕。混沌战神，你以为靠这点微末的混沌气，就能破掉本君的无间梦境吗？”
话音未落，周围的血雾疯狂凝聚，化作一个头戴狰狞骨冠、身披黑袍的高大魔影。
他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像是两个燃烧着幽绿色鬼火的旋涡，透着极致的恶意与嘲弄。
正是梦魇魔君！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萧玄二人，语气轻蔑：“这不仅仅是梦，更是烙印在你们灵魂深处的宿命！是你们无论轮回多少次，都无法跨越的天堑！”
随着他的话语，整个幻境世界剧烈震荡！
赤焰关的景象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凉、破败的远古战场。
天穹在泣血，大地在崩塌，无数狰狞的洪荒巨兽在哀嚎中化为飞灰。
世界的尽头，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正在疯狂蔓延，吞噬着一切。
裂缝边缘，两道顶天立地的身影傲然而立。
其中一人，身披混沌战甲，手持开天巨斧，神威盖世，正是远古时期的混沌战神。
而他身旁，是一位风华绝代，身着月白神裙的神女，她的眉心，一枚绽放着柔和光芒的印记，似乎在竭力维持着这方即将崩毁的世界。
他们，正是萧玄与洛轻烟的前世。
画面中，混沌战神凝望着即将被裂缝吞噬的神女，最终，他用尽全身神力，将神女的神魂推向轮回的彼岸，而自己则转身，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代表着终结与毁灭的洪荒大劫……
生离死别，永世相隔。
这幅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刺入洛轻烟的心脏。
同样的场景，在她的梦魇中已经上演了千百遍。
眼中的泪光再也抑制不住，化作晶莹的泪珠滑落。
她仰起头，看着萧玄棱角分明的侧脸，声音颤抖地问道：“若……若我们注定不能相守，为何还要让我们一次又一次地重逢？这到底是恩赐，还是最残忍的折磨？”
这句问话，是她心底最深的绝望。
萧玄闻言，缓缓低下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怀中的人儿。
他没有回答，而是用行动表明了一切。
他收紧臂膀，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与决心：
“没有注定！”
“我的命运，由我主宰，不由天定，更不是区区一个梦魇能够定义的！”
“轻烟，听着，只要我萧玄还有一口气在，就没人能将你从我身边夺走！天不行，地不行，所谓的宿命，更不行！”
话音落下的瞬间，萧玄左手猛然一扬，一口古朴厚重的大钟骤然浮现！
混沌钟！
“咚——！”
萧玄催动体内全部混沌气，狠狠撞向钟身。
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音波，夹杂着最本源的大道之音，以他为中心，向着整个幻境世界席卷而去！
这钟声，不震神魂，不伤肉体，而是直接作用于生灵最深处的意志！
“啊——！”梦魇魔君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啸，他构筑的幻境在这钟声之下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崩碎。
而那些在幻境中沉沦的赤焰关将士，脑海中如同响起了一记暮鼓晨钟。
那一声声的“杀啊”、“救我”的幻听被驱散，取而代代之的，是他们身为军人的职责，是守护家国的信念！
“我是赤焰关的兵！”
“我的身后，是亿万子民！”
“区区幻境，给我破！”
一个又一个士兵的眼中恢复了清明，他们怒吼着，用自己强大的意志对抗着梦魇的侵蚀。
整个幻境的核心，开始出现不稳定的裂痕。
就在此时，一道微弱却古老缥缈的声音，在洛轻烟的识海深处悠悠响起。
那是混元婆婆留下的一缕残魂烙印，被混沌钟的道音所激发。
“神女印记，尚未真正觉醒……需以‘心火’点燃，方能照破虚妄，重现神光……”
心火？
洛轻烟先是一怔，随即豁然开朗。
什么是心火？以情为引，以志为薪，燃起的不屈之火，便是心火！
她不再迷茫，不再绝望。
感受着萧玄怀抱的温度，回想着他那霸道无匹的宣言，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与力量从心底涌出。
她缓缓闭上双眸，凝神静气。
体内沉睡的神女之力，在她的意志引导下，开始与萧玄渡入她体内、用以保护她的那缕混沌气缓缓交融。
一边是至柔至净的神圣之力，一边是至刚至猛的本源之气。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此刻在“守护”这一共同的信念下，竟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嗡！”
洛轻烟的眉心处，那枚沉寂的神女印记骤然亮起！
但这一次，绽放的不再是柔和的月华，而是一朵炽白色的火焰！
那火焰没有丝毫温度，却散发着足以净化世间一切阴暗与污秽的磅礴气息！
心火，已燃！
“破！”
洛轻烟猛然睁眼，一声清叱！
眉心的心火印记爆发出万丈光芒，那炽白色的火焰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神光，冲天而起，狠狠地刺入了幻境的天幕！
“咔嚓……咔嚓咔嚓……”
如同镜面破碎的声音响起，布满裂纹的幻境天幕，被这道心火神光一击洞穿，随后轰然崩塌！
猩红的血雾如冰雪般消融，远古战场的悲凉景象化为泡影。
“不——！”梦魇魔君发出不甘的怒吼，他的真灵残片在这心火神光之下，被瞬间重创，魔影变得虚幻不定。
他想逃，但萧玄岂会给他机会！
“现在才想走？晚了！”
萧玄眼中杀机毕露，揽着洛轻烟的腰，另一只手隔空一掌拍出。
一只由混沌气凝聚而成的擎天巨掌，后发先至，无视了空间的阻碍，狠狠印在了梦魇魔君的真灵残片之上。
“嘭！”
一声闷响，梦魇魔君的残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这一掌彻底震碎，化作了最精纯的能量粒子，消散于天地之间。
幻境，彻底破灭。
清冷的月光重新洒下，照亮了赤焰关的每一个角落。
冰冷的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也吹醒了所有人的神智。
将士们茫然地看着四周，又看看自己手中的兵器，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
一切，都恢复了清明。
然而，就在梦魇魔君消散的最后一刻，他那充满怨毒与诅咒的声音，却化作最后一道意念，清晰地回荡在萧玄和洛轻烟的耳边：
“嘿……杀了我也没用……我不过是个先锋……血狱王的大军，已至边境……真正的战争，绝望的盛宴，才刚刚开始……”
声音袅袅散去，再无踪迹。
萧玄与洛轻烟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望向北方那被夜色笼罩的无尽边境线。
那里的夜，似乎比赤焰关的夜色更加深沉，更加压抑。
空气中，原本清冷的风，不知何时起，竟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一场刚刚结束的噩梦，似乎只是另一场更大、更真实噩梦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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