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审讯室的灭口与“种子”的凝视
基地，审讯室。
惨白的灯光打在房间中央。一把金属椅被牢牢焊死在地面上，上面铐着一个脸色灰败、大腿缠着渗血绷带的鬣狗成员（代号“铁钳”）。他眼神涣散，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对未来的绝望。
单向玻璃后面，陆振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旁边站着基地安全主管和一个负责审讯的冷面军官。周晓渔也被要求在场，她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双手交叠放在腿上。
刚才课堂上的惊魂和此刻审讯室的压抑，让她意识深处那片被压制的黑暗区域依旧残留着不安的悸动。
“姓名！隶属！行动指令来源！”冷面军官的声音像冰锥，砸在“铁钳”的神经上。
“铁钳”哆嗦了一下，嘴唇翕动：“我……我说了……能宽大处理吗？”
“你没资格谈条件！”军官猛地一拍桌子，巨响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交代！否则，让你尝尝比子弹更难受的东西！”
“铁钳”身体一颤，眼神挣扎，最终还是恐惧占了上风。“我……我叫赵猛。隶属……‘鬣狗’小组。指令……指令是冥河大校直接下达的！他……他让我们在目标A（周晓渔）上课时，用‘暗弦’激发器刺激她！制造混乱，最好……最好能让她当众失控！”
“激发器在哪？频率特征是什么？”陆振华的声音响起，低沉而充满压迫感。
“激发器……在阶梯教室被毁了！那个书呆子搞的噪音……还有目标A……她……”赵猛想起周晓渔爆发时的恐怖眼神，心有余悸，“频率……我不知道具体！激发器是冥河给的！就……就像个旧遥控器！他说只要靠近目标，按下按钮就行！别的……我真不知道！”
“冥河现在的据点位置！通讯方式！”军官逼问。
“据点……据点经常换！之前是在CBD区的一个豪华写字楼！但……但行动失败了，肯定转移了！通讯……只用加密的卫星中转频道！频道号每次行动前临时通知！我……我这里没有！”赵猛的声音带着哭腔。
审讯陷入了僵局。冥河太狡猾，线索似乎又断了。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轻轻敲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厚厚眼镜、头发乱得像鸡窝的技术员（代号“大鹅”）探头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几块从教室现场回收的激发器碎片。
“陆教授，初步分析报告出来了。”技术员大鹅眼神明亮，“激发器核心部件损毁严重，但残留的微型储能单元和信号调制模块有特征标记。逆向追踪源头……指向三年前‘深渊’特遣队装备部的一批‘报废’设备！当时负责销毁签字的……是前装备主管，孙正武！这人……在冥河撤职审查后不久，就因‘意外’车祸身亡了！”
“深渊内部！冥河的旧部！”安全主管脸色一变。
陆振华眼中寒光一闪。冥河不仅在外部网罗亡命徒，在“深渊”内部也埋着钉子！这条毒蛇，比想象中盘踞得更深！
“另外，”大鹅推了推眼镜，看向周晓渔，“周同学，我们在激发器碎片上，检测到一种极其微弱的、非标准的能量残留频率。和你提供的、李海斌在图书馆捕捉到的‘杂波’频率特征……高度吻合！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种技术来源！”
周晓渔猛地攥紧了拳头！果然！图书馆那次莫名的刺激，也是冥河搞的鬼！他一直在用这种阴险的手段试探、刺激“种子”！
“大鹅，立刻比对数据库！查清这种频率的技术源头和所有可能的激发装置形态！”陆振华果断下令。
“是！”大鹅领命而去。
陆振华转向单向玻璃后颓然的赵猛，声音冰冷：“赵猛，你的命，暂时保住了。但想活，就得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冥河的下一个目标是什么？他对‘种子’……到底想干什么？”
赵猛眼神闪烁，似乎在回忆什么可怕的事情，声音颤抖：“他……他说……‘种子’是钥匙……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他要的不是毁灭……是……是掌控！他说……只有彻底释放‘种子’的力量，在毁灭与重塑中……才能成为……新世界的神……”
掌控？释放？成神？冥河的野心，比王振国更加疯狂！审讯室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赵猛粗重的喘息声。
突然！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肉体撕裂声！
赵猛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他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一根细如牛毛、近乎透明的合金尖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穿透了他的心脏！鲜血瞬间染红了绷带和囚服！
“呃……”赵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敌袭！”冷面军官瞬间拔枪！安全主管扑向控制台！陆振华脸色剧变，一步挡在周晓渔身前！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审讯室的门紧闭着，单向玻璃完好无损。那根致命的尖刺，仿佛凭空出现！
“是……是体内植入的微型遥控湮灭装置！”大鹅的声音带着惊骇从通讯器里传来，“信号……信号来源被多重跳转屏蔽了！无法追踪！”
灭口！干净利落！冥河连自己人的命都不放过，更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周晓渔看着赵猛胸口那点刺目的猩红，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满全身。冥河的狠辣和掌控力，远超她的想象。而他口中那“掌控种子”、“成为新世界神”的疯狂呓语，更是让她不寒而栗。
医科大学，图书馆，古籍特藏区。深夜。
图书馆早已闭馆，只有特藏区深处还亮着一盏孤灯。周晓渔独自一人坐在老位置，面前摊开着那本令人心悸的“创世计划”档案。她需要冷静，需要从王振国那些疯狂的数据里，找到对抗冥河和稳定“种子”的蛛丝马迹。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沈牧发来的加密消息：
「活口被灭口了。冥河够狠。我和悠悠没事，放心。李海斌那小子有点东西，***立大功了！下次请那书呆子吃饭！你自己千万小心！」
后面还附了个呲牙笑的表情。
周晓渔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丝。沈牧和悠悠没事就好。李海斌……想到那个书呆子抱着自制的破烂***冲上去的样子，她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下，但随即又被凝重取代。***只能治标，冥河的下一次袭击，只会更致命。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档案。翻过一页泛黄的纸，上面是王振国用红笔疯狂圈注的一段关于“意识湮灭临界点”的推演。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注释：
「……锚点印记（样本V-01）对湮灭进程的干扰……非线性衰减……疑似存在‘逆湮灭’共振奇点？需极端情绪阈值激发？……（数据残缺）」
逆湮灭？共振奇点？极端情绪阈值？
这几个词像闪电般劈进周晓渔的脑海！陆屿现在处于“静默奇点”状态，不正是意识湮灭后的绝对死寂吗？这个“逆湮灭”……难道是指唤醒他的可能？需要……极端情绪？
她立刻联想到自己！双锚连接！她自身的锚点印记！图书馆和课堂两次“种子”被剧烈刺激，都是在她自身情绪（恐惧）达到极端阈值时，引发了双锚连接的异常共振！虽然结果是灾难性的，但……共振本身，是否也触及了那个所谓的“逆湮灭奇点”？
一个极其大胆、极其危险的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生——如果……如果能控制这种共振的方向和强度？不是刺激“种子”，而是将这股因极端情绪引发的锚点能量，精准地导向陆屿的“静默奇点”？会不会……成为唤醒他的钥匙？
这个想法让她心跳加速，血液奔涌！但同时，巨大的恐惧也随之而来！这等于是在悬崖边缘走钢丝！稍有不慎，共振失控，要么再次引爆“种子”，要么……可能直接摧毁陆屿仅存的意识印记！
“冷静……周晓渔……冷静……”她低声告诫自己，手指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颤抖。她需要更多数据！需要验证！
她拿出加密平板，连接基地数据库，权限直接拉到最高，疯狂检索所有与“逆湮灭”、“意识共振奇点”、“极端情绪与锚点能量耦合”相关的资料。屏幕上的数据流瀑布般刷新，大部分是残缺的、被标注为“理论猜想”、“高危禁忌”的零碎信息。
就在她全神贯注、精神高度集中之时——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滴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特藏区角落响起。
周晓渔猛地抬头！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是靠近古籍书架的一个角落，光线昏暗。似乎……没什么异常？难道是老鼠？
她皱了皱眉，刚想继续看屏幕。
突然！
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视线”，毫无征兆地、悄然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是精神冲击！不是能量波动！就是一种纯粹的、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注视”！带着一种漠视一切的、高高在上的、如同观察蝼蚁般的……“意志”！
“种子”！
是“种子”的意识！
它苏醒了？！不是悸动！是主动的“注视”！
周晓渔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巨大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暴露在绝对零度下的玻璃，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桌上的档案夹，平板电脑，甚至她面前的空气，都仿佛在这冰冷的“注视”下微微扭曲！
她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才没有当场尖叫出来！意识深处那簇灵魂之火在这恐怖的威压下疯狂摇曳，几乎熄灭！双锚连接的那条蓝色细线剧烈波动起来！
“不……滚回去……”周晓渔用尽全身力气，在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嘶吼，调动所有意志去构筑屏障，去压制那片苏醒的黑暗！
“注视”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像只有短短一瞬。冷酷、漠然、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洞悉了一切的……“嘲弄”？
然后，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那股恐怖的“注视”感……消失了。
仿佛从未出现过。
周晓渔如同虚脱般瘫软在椅子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像是要炸开。
桌上的平板电脑屏幕因为刚才剧烈的精神波动而短暂黑屏，此刻才重新亮起，上面是检索失败的红色提示框。
她颤抖着手，摸向颈后的监测贴片。贴片滚烫，警报阀值肯定被刚才那瞬间的波动冲爆了！陆振华那边……恐怕已经知道了。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刚才那个传来水滴声的昏暗角落。那里，一本厚重的古籍不知何时掉落在了地上，书页摊开。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到摊开的那一页上，用古老的墨水画着一个扭曲的、仿佛由无数痛苦面孔组成的……黑色太阳图腾。
图腾下方，一行模糊的拉丁文注解：
“Omnia ab Uno, et in Unum omnia revertentur.”
（万物归于一，而一终将归于万物。）
绝望，如同那黑色的图腾，瞬间攫住了周晓渔的心脏。
冥河的獠牙还在外，“种子”的觉醒却在心内。“种子”……它刚才，真的只是被动苏醒吗？还是……它在回应什么？它在……期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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