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星锚归寂
“晓……渔……”
维生舱内，那微弱的、几乎被仪器警报淹没的呓语，却如同惊雷炸响在零号竖井的监控室！
“他说了！他说话了！他叫晓渔！”医护人员声音都变了调，指着疯狂跳动的脑波监测屏，“核心区域有剧烈反应！不是痛苦！是……是主动回应！”
“双锚”核心实验室。
周晓渔的嘶喊戛然而止！她蜷起的身体猛地僵住，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贯穿！引导椅上，她气息微弱到了极点，生命监护仪上的曲线在崩溃边缘疯狂颤抖！然而，就在陆屿那声“晓渔”响起的瞬间——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于灵魂最深处的悸动，如同超新星爆发般，从她濒临熄灭的意识核心中轰然炸开！
不是她的力量！是陆屿！
是陆屿意识深处，那被“记住我”三个字锚定的、最后的执念！是他在意识被两股毁灭意志撕扯的绝境中，对她发出的、跨越生死界限的回应！
这回应，如同最精准的坐标，瞬间点燃了周晓渔意识中那簇代表“锚点”的蓝色火焰！这火焰不再是她孤注一掷的燃烧，而是与另一端星火遥相呼应的共振！
“陆屿……我听到了……”周晓渔紧闭的眼角，滑落一滴混着血色的泪。她没有再嘶喊，所有的痛苦、挣扎、守护的意志，全部化为一股沉静到极致、却坚韧到无可摧毁的力量，沿着那条蓝色的“锚点连接”，温柔而坚定地传递过去！
不再是洪流般的冲击，而是如同涓涓细流，精准地绕过两股毁灭意志疯狂交战的战场，直接渗入陆屿意识核心最深处那片被“记住我”点亮的星火之地！
“坚持住……我来了……”
“归墟圣所”。
祭坛剧烈摇晃，血色光束明灭不定！容器中周晓渔的血液如同沸腾的岩浆！
“噗！噗！”又有两名归一教长老承受不住反噬，委顿在地，生死不知。圣咏声变得混乱而衰弱。
冥河脸色惨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按在晶球上的双手剧烈颤抖。他眼中充满了惊骇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慌！
“不可能！她的意志……怎么可能还没被碾碎？！陆屿……陆屿的意识怎么可能还有回应？！”冥河嘶声咆哮，声音因为反噬而扭曲，“加大献祭！把剩下的‘容器’都推下去！用他们的灵魂点燃‘吾主’的怒火！”
他身后仅存的几名长老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狂热。他们口中吟唱的圣咏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几个被捆绑在角落、眼神空洞绝望的年轻男女（被掳来的“容器”）被粗暴地拖向那深不见底的“归墟之眼”！
“冥河！你疯了！”一个苍老但威严的声音突然在混乱的圣所中响起！
圣所入口处，刺目的探照灯光柱撕裂了黑暗！陆振华一身作战服，手持特制脉冲步枪，眼神锐利如鹰！他身后，是数名全副武装、装备精良的特别行动队精英！枪口齐齐指向祭坛！
“放下人质！停止仪式！你们已经被包围！”行动队长厉声喝道！
“陆振华？！”冥河猛地转头，眼中爆发出恨意，“又是你！坏我大事！”他脸上肌肉扭曲，那道疤痕如同蜈蚣般蠕动，“可惜……晚了！‘吾主’的意志已经降临！你们……都得死！”
他猛地一挥手！残余的鬣狗成员和几名狂热的归一教徒从阴影中扑出，与冲进来的特战队员瞬间交火！枪声、爆炸声、惨叫声在古老的圣所中疯狂回荡！
“沈牧！悠悠！救人！”陆振华一边精准点射压制敌人，一边对着通讯器大吼！
“收到！”两道身影如同猎豹般从侧翼的阴影中冲出！正是沈牧和许悠悠！两个人手中不再是防狼喷雾，而是李海斌紧急改装的两个强声波眩晕器，专门干扰那些吟唱圣咏的长老！
“牧哥！三点钟方向！那个穿黑袍的老家伙！他在维持圣咏！”许悠悠尖叫着，敏锐的共感让她瞬间捕捉到能量波动的核心！
“收到！”沈牧刚要冲过去，“噗嗤！”一枚子弹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带起一溜血花！
“牧哥！”许悠悠失声尖叫，看着沈牧手臂上绽开的血花，巨大的恐惧和心痛瞬间淹没了她！
“我没事！皮外伤！”沈牧呲牙咧嘴地吼着，一把拉起许悠悠，“快！救人！”他的眼神凶狠依旧，但看向许悠悠时，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守护，“跟紧我！别乱跑！”
两人配合默契，精准定位干扰，硬是在混乱的战场中杀出一条血路，冲向那些被捆绑的“容器”！
核心实验室。
李海斌顶着满头的汗和破碎的眼镜，手指在键盘上快出残影，对着通讯器狂吼：“信号源锁定！就在祭坛中心！那个装血的容器就是共鸣核心！破坏它！快破坏它！周晓渔快撑不住了！”
引导椅上，周晓渔的身体停止了抽搐，但生命体征已经微弱到了极点，脑波曲线如同风中残烛。她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心神，都维系在那条与陆屿意识深处星火相连的“锚点细线”上。对抗着“种子”意志的侵蚀，温暖着陆屿最后的意识星火。
陆振华在指挥作战中听到了李海斌的嘶吼，目光瞬间锁定了祭坛中心那悬浮的、散发着妖异红光的血容器！
“掩护我！”陆振华对着行动队长怒吼一声，身体如同炮弹般冲出掩体！他手中的脉冲步枪喷射出高能光束，精准地点射着挡路的敌人！
冥河也看到了冲过来的陆振华！他眼中爆发出疯狂的光芒，放弃了对晶球的操控，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把造型奇特的能量手枪，对准了陆振华！“去死吧！”
“砰！”
“滋啦——！”
枪声与能量光束同时响起！
陆振华肩膀爆出一团血雾！但他冲势不减，眼神如钢铁般坚定！他手中的脉冲步枪也同时开火！一道凝聚的高能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射向祭坛中心那个悬浮的血容器！
“不——！！！”冥河发出绝望的嘶吼！
“啵！”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
那道高能光束，精准地击碎了悬浮的容器！
几滴暗红色的血液瞬间暴露在空气中，被狂暴的能量乱流蒸发、湮灭！
连接“归墟之眼”的血色光束，如同被斩断的毒蛇，瞬间崩散、消失！
“噗——！！！”
祭坛上，所有维持仪式的归一教长老同时喷出大口鲜血，委顿在地！圣咏声彻底断绝！
“吾主……不……”冥河身体剧烈一晃，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和茫然。他感觉到，那股被他强行引导而来的、冰冷浩瀚的“种子”意志，如同退潮般，瞬间从圣所中抽离，缩回了那深不见底的“归墟之眼”深处！失去了媒介和引导，它再次陷入了沉寂！
“冥河！束手就擒！”陆振华强忍着肩膀剧痛，枪口稳稳指向冥河。
“束手就擒？”冥河缓缓转过身，脸上那道疤痕扭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眼中却是一片死灰。他看着破碎的祭坛，看着倒下的长老，看着被救走的“容器”，看着步步紧逼的特战队员……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完了。
“陆振华……你赢了……”冥河的声音嘶哑，充满怨怒，“但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他猛地抬起手，手中那个奇特的能量手枪，枪口没有对准陆振华，而是……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枪身上，一个不起眼的倒计时装置正在飞速归零！
“不好！他要自毁！快闪开！”行动队长脸色剧变！
“哈哈哈……‘种子’的力量……归于混沌吧……”冥河狂笑着，扣动了扳机！
“轰隆——！！！”
一道刺目的白光伴随着惊天动地的爆炸，瞬间吞噬了冥河和他脚下的祭坛！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飓风般席卷整个圣所！碎石横飞，烟尘弥漫！
“卧倒——！”陆振华只来得及将离得最近的沈牧和许悠悠扑倒在地！
剧烈的爆炸和震动持续了十几秒才渐渐平息。
烟尘弥漫中，祭坛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和扭曲的金属残骸。冥河……尸骨无存。
基地，“双锚”核心实验室。
引导椅上，濒死的周晓渔，身体缓缓放松下来。她脸上痛苦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圣洁的宁静。她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淡的微笑。
一直疯狂报警的监护仪器，警报声骤然停止！代表她生命体征的曲线，并没有回升，而是……彻底归于了一条平静的直线。
脑波活动……归零。
“不——！！！”陆振华冲进实验室，看到那平直的线条，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吼，踉跄着扑到引导椅旁。
“晓渔！晓渔你醒醒！别睡！陆屿醒了！他需要你！你醒醒啊！”沈牧和许悠悠也冲了进来，沈牧看着那平直的线条，眼睛瞬间血红，拳头狠狠砸在墙上！许悠悠捂住嘴，泪水汹涌而出，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大鹅”和李海斌看着屏幕，脸色惨白，呆若木鸡。
死寂。绝望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实验室。
就在这时。
“滴……”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仪器提示音，打破了死寂。
声音来自……零号竖井的监控屏幕！
所有人猛地转头！
只见维生舱内，一直昏迷不醒、脑波近乎直线的陆屿，他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紧闭的眼睑，如同挣脱了万钧重负，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不再空洞，不再茫然。里面盛满了如同经历万载冰封后苏醒的疲惫，但更深处，却燃烧着一簇微弱却无比坚定的、湛蓝色的火焰！那火焰的形状，像极了一个人的身影。
他缓缓转动眼珠，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维生舱壁，穿透了遥远的空间，精准地落在了实验室里，落在了……那具失去了生命气息的引导椅上。
一滴晶莹的泪水，无声地从陆屿的眼角滑落，融入了淡蓝色的维生液中。
他极其艰难地、张开了干裂的嘴唇，嘶哑微弱、却带着穿透灵魂力量的声音，在寂静的竖井中响起：
“晓渔……我……记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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