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孤独
“你是不是想带她去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江韵一脸严肃地说，“但首先你得有能力，无论到哪儿都能站稳脚跟。”
“我的乐队还缺一个中提琴手。”
陆泽宇敞着皮夹克，额头上还在流血，脸上带着一股杀气：“只要能带她去国外生活，我什么都愿意做。”
时间一长，伤口会愈合，创伤也会慢慢淡忘。
陆泽宇摸了摸额头上淡淡的疤痕，在江姥爷面前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然后趁机拉走了江韵，从学校的专用通道进了休息室。
没过多久，休息室门口就像春天的河滩一样，长满了嫩绿的小草一样的学生，他们举着江韵的应援旗，手里拿着照片和CD，有的坐着有的站着，等着江韵出来。
一个挂着“学生代表”红带子的高个子女孩，费劲地挤过人群，逆着人流，往外面走。
她的头发又黑又浓密，卷卷的发梢在她细腰那儿轻轻摇摆。
江韵站在休息室的小窗户边往外看，突然眼睛一亮：“那小可怜……？”
陆泽宇四处张望：“谁啊？”
那女孩眨眼间就不见了，江韵还是那个姿势没动，过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可能是我看错了。”
“她怎么可能在这儿呢！”陆泽宇嘿嘿一笑，伸长胳膊搭在江韵肩膀上，挤眉弄眼地说，“怎么，想她了？”
江韵气呼呼地一闪，躲开了陆泽宇的手：“别在背后说女孩子坏话。”
江韵反应快得让人难以置信，动作灵活又敏捷。陆泽宇手痒痒的，和江韵你来我往地打了几下，结果没几下就被江韵抓住了喉咙。
“我输了我输了。”陆泽宇认输了，然后小声嘀咕，“明明你也没啥特别的招数，怎么我就打不过你呢。”
江韵转了转手腕，淡淡地说：“刚才如果是在战场上，你已经没命了。”
陆泽宇嬉皮笑脸地又凑过去：“别岔开话题，说说，你是不是在偷偷喜欢谁。”
江韵躲开了他的目光。
“江韵，你最近有点不对劲。”陆泽宇批评他，“最近的乐团排练你总是走神，指挥都开始对你的错误有意见了。”
江韵想辩解，但又说不出话来。
他想起自己最近那些无法控制的行为。
“承认吧，你就是喜欢人家。”陆泽宇一件一件地数落，“你不喜欢她，你连个保镖都不带，开车转悠几个小时就为了偶遇？”
“你不喜欢她，你跑去跟着人家坐地铁？江太子哎，你这辈子坐过几次地铁啊！”
“你不喜欢她，你给她送手机？”
江韵小声反驳：“手机是员工福利，每个人都有……”
“胡说八道，你给其他人送的是水果牌的，给那个小可怜送的是私人定制的。为了给小可怜送定制款，你还专门买了一个手机品牌和一个耳机品牌。江太子，你真是被色迷住了！”
“你还给人家调了个颜色，叫什么Writteniars。”陆泽宇露出一副牙酸的表情，“这名字还是从莎士比亚的‘命中注定’来的，哎呀，你酸不酸啊！你这点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人家都不知道。”
“我们认识十年了，江韵。”陆泽宇嫌弃地说，“你完了。你被爱神一箭射中了小心脏，啧啧啧。”
江韵沉默了一会儿。
“我对小可怜，可能只是一时冲动。”他轻声说。
“江韵，你经常让我感到困惑。你到底在纠结什么？”陆泽宇说，“喜欢就去追她，问她愿不愿意和你在一起，这有什么难的？”
江韵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又慢慢睁开。
“因为，我对小可怜的crh，其实是因为……她。”江韵低着头说，“或许对小可怜确实有点心动，但主要还是因为她。”
“那个颜色，叫作Writteniars，”江韵纠正道，“本来也是我想着她，调出来的。”
“泽宇，这样是不对的。”他看起来很沮丧，“如果我心里还忘不了她，我就没办法全心全意去接受另一个人，却去要求小可怜和我在一起，那我又把小可怜当什么了呢？”
“和这样的我在一起，对小可怜来说不公平。”
他停顿了一下，下定决心：“我会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和小可怜保持距离，不给小可怜带来麻烦。”
“保持距离？为什么？”陆泽宇反驳道，“难道你要一辈子都带着你的黑月光吗？”
“江韵，人生很长，难道要因为过去的记忆错过现在心动的人吗？你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江韵平静地回答。
“你怎么能确定自己将来不会后悔呢？”陆泽宇情绪激动地说，“别再想她了！你甚至都不清楚她叫什么名字！”
“对，我确实不知道她叫什么，长什么样，但只要她来找我，我就能一眼认出她！”江韵也激动地回应。
“她的梦想是每天都能听小提琴！她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现在的我还不够出名，而她可能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只要我变得足够出名，总有一天，她会在电视上看到我，认出我，来找我！”
江韵抬起头，瘦弱的身躯在休息室的灯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几只飞蛾在天花板上的灯周围飞来飞去，一次又一次，徒劳地撞击着。
连扑火都做不到，飞蛾真是的。
陆泽宇决定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但是你为了让她来找你，从小就上电视。从你八岁比赛出名，一直到十八岁，整整十年，她都没有来找你！”
“江韵，你在牺牲自己的前途！你放弃了和国外的古典乐公司签约，放弃了深造，放弃了和大师合作的机会，回国做流量明星，就为了找她——”
“别说了。”江韵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他抬起眼睛，眼里布满血丝。
陆泽宇眼神里满是悲哀：“不，江韵——醒醒吧，当年那场大爆炸……她已经不在了。”
“别说了！”江韵突然转身，一拳砸向陆泽宇！
陆泽宇没反抗，硬生生挨了那一拳。
江韵喘着粗气，脸上全是汗，他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一把把陆泽宇推开。
“她不可能死。”江韵自言自语，不知道是在跟陆泽宇说，还是在安慰自己。“她可是全人类的英雄……她怎么可能死呢？”
“你不懂。”他疲惫地看着陆泽宇，“我曾经一个人在无边无际的时空中漂泊，那种寒冷，死寂，孤独，黑暗……我一个人，太孤单了。”
“她就是我的命，我的光，我的声音，我的救赎。”
“我会找她。”江韵苦笑了一下，“哪怕用尽我这一生，花光我所有的钱，放弃我所有的事业，去海底，上太空，到星际的尽头，让我穷困潦倒，让我一事无成……我会找她，一直找她，直到我死。”
顾欢把冷水泼在脸上。
三月初的天气，冷热交替，水管里的水冻得她皮肤刺痛。她看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自己，脸白得像冰一样，眼睛周围还是有点红，眉毛和眼睛黑得像墨一样。
淡色的阳光从女厕所的小窗户照进来，照亮了小小的角落，空气中飘着一些尘埃。
尘埃就像是宇宙中的星星。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往事不可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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