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出宫
“朕明白。朕记得你与容妃一同回相府省亲时，你挑选了几样不甚喜欢的物品，打算带回给丞相他们，这也算是为你增添几分面子。”
庶女的生活并不容易。
身为帝王，他自然深知这一点。
她轻轻应了一声，随后又缩回他的怀抱。
萧承谨心中充满怜惜，本想提醒她关于探查密室的任务，但最终还是不忍心，将话咽了回去。
陆涵容返回兰林殿，原以为能利用这次通风报信的机会，换取今晚凤鸾春恩车的光临。
然而，连续三日，皇帝都选择了陆戚雪。
她愤怒地摔碎了离她最近的宫灯。
蜡油四溅，刺眼的火花在地砖上跳跃，显得格外刺目。
华贵无比的兰林殿瞬间被火光点亮。
陆涵容神色狂乱地盯着那火焰，突然间放声大笑。
“即便无法侍寝，皇上也必须陪伴在她身边！”
“那女子究竟有何能耐！”
陈嬷嬷在一旁，本想劝解，却犹豫不决。
片刻之后，火势被侍女扑灭。
陈嬷嬷走近陆涵容，轻声安慰道：“娘娘，您只需再忍耐一段时日，待陆戚雪产下孩子，我们便能实施去母留子的计划。”
回应她的，是容妃投来的一记冷眼。
“你的谋划，究竟有几次能够实现？”
陈嬷嬷一时语塞。
“哦，皇上见陆戚雪受伤，竟特意将省亲的日期延后了几天。”
她眼中闪过一丝恶毒。
等着瞧吧！
回到相府，她打算向母亲告状，请求母亲对陆戚雪及其生母施以惩罚！
让她们母女俩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嫉妒之情在她的眼中疯狂滋长。
直到几天后，身体康复的陆戚雪带着芍药前往兰林殿请求觐见。
陆涵容明白她是打算搭乘她的马车，一同返回相府。
然而，她却故意刁难。
让人在殿门口等待了近一个时辰，陈嬷嬷这才奉命请人进入。
“参见容妃娘娘。”
陆戚雪身着一袭淡雅的宫装，恭敬地行礼。
即便距离很远，陆涵容的目光还是立刻捕捉到了她头上那支镶嵌着宝石的白玉扁方。
“妹妹头上的这支白玉扁方，真是精美绝伦。”
她坐在梨花木椅上，却并未示意陆戚雪起身。
陆涵容自然认得那件饰品。
陆戚雪入宫之前，正值她声名鹊起之际，恰逢南城使者进宫朝见之时。
她有幸陪伴在萧承谨身旁，得以一睹进贡的珍品。
目光一扫，她便对一支白玉扁方情有独钟。
然而，他却以不合礼制为由，转而赏赐了她其他物品。
陆涵容所配饰物，连容妃都不屑一顾，陆戚雪又怎配佩戴？
她强压下心中的妒意，静候陆戚雪的回应。
“臣妾身份卑微，未曾见识过珍奇之物，也不知这白玉扁方的贵重。既然皇上赐予，臣妾觉得它美丽，便佩戴了。”
在陆涵容有机会发问之前，她迅速继续说道。
“我拿着这扁方，总觉得不自在，现在见到容妃娘娘，才恍然大悟原因所在。”
陆涵容挑起眉毛，期待着她接下来的巧妙辩解。
她装作好奇地问：“那么，是什么原因呢？妹妹不妨详细说说。”
“我身份卑微，配不上这扁方的尊贵，只有像娘娘这样福气深厚的人，才能佩戴出它的尊贵气派。”
陆戚雪话音刚落，便从发间取下扁方。
她恭敬地双手奉上。
“妹妹难得获得了一件珍贵的物品，自己珍藏起来便足够了。将来是否还有机会得到这样的宝物，尚未可知。妹妹，你必须好好珍惜它。”
陆涵容语气中带着一丝讽刺。
陆戚雪将这些话都听在了心里。
她的地位低于容妃，而她的姨娘又受制于丞相。
她不得不屈服。
“感谢娘娘的提醒，前些日子在慈宁宫，若非容妃娘娘怜惜嫔妾，向皇上求情，嫔妾恐怕没有机会再次向娘娘致谢了。”
陆戚雪面露感激之色，轻声说道，随即俯身行了个恭敬的叩拜礼。
道谢，不过是她的借口。
她深知陆涵容性情狭隘，今日若想安然无恙地返回相府，必须忍受屈辱，表现得谦卑至极。
“你的心意我领了，起来吧。”
陆涵容挥了挥手，示意她起身。
她伪装出一副真诚关怀的模样，仔细叮嘱了陆戚雪一番。
随着天色渐暗，她才召唤陈嬷嬷，开始整理行囊准备启程。
一行人慢悠悠地抵达相府时，夜幕已完全降临。
稀疏的星辰点缀在深邃的夜空中，一轮残月孤寂地悬挂在半空。
陆戚雪从马车上下来，站在相府门前凝望。
这夜色，与她初入宫时的第一天极为相似。
时光飞逝，不知姨娘近况如何？
“小主，我们该进去了。”
芍药轻声提醒道。
陆戚雪这才如梦初醒，在芍药的搀扶下，随着陆涵容步入门内。
她自然不会愚蠢到与容妃争锋。
方才佩戴那支扁方，不过是想小小地气一气她。
现在，她已经摘下了那支扁方，换上了一支朴素的素银簪子。
再加上她身着的素色宫装。
为了避免让老爷和夫人产生误会，她刻意避开了与陆涵容争宠的嫌疑。
陆府宽敞宏大，早已得知容妃即将回府省亲的消息。
届时，府邸焕然一新，灯火辉煌。
老爷身着官服，夫人柳氏和老夫人则穿着命妇的服饰，整个相府的仆从整齐地站在门口恭候。
他们迎接的是容妃。
而非陆府中的其他美人。
陆戚雪知趣地选择不打扰丞相和柳氏等人享受家庭的温馨时光。
她找了一个不合适的借口，避免了尴尬。
“还望父亲、母亲海涵。”
陆涵容强忍着怒气，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妹妹，你好好休息吧。”
柳氏也随声附和：“你去休息吧，稍后我会让仆人把饭菜送到你那里。”
陆戚雪点头示意，便带着芍药和小包袱，向姨娘应含慈居住的小院快步走去。
“姨娘！女儿回来了。”
在相府最偏远的小院里，一位鬓角斑白、身形瘦弱的女子正专注地绣着花。
微弱的灯光摇曳不定，她的动作被一声呼喊打断。
尖锐的绣花针不慎刺破了她的手指，一滴嫣红的血珠从指尖溢出，迅速被布料所吸收。
仿佛那血珠从未存在过。
应含慈几乎是颤抖着抬起头来。
她知道今天陆涵容会回相府省亲，却未曾料到自己那可怜的女儿也有机会归来。
“我的好雪儿！”
她微微眯起眼睛，从圆凳上缓缓站起。
陆戚雪将手中的包袱递给芍药，快步走向姨娘，轻柔地搀扶着她。
两人不约而同地仔细观察着对方。
她们都渴望了解，近来对方的生活是否顺遂，却又害怕询问后，只得到一句“一切都好”的敷衍回答。
“姨娘，您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女儿的存在？为何只是站在这里绣花？”
陆戚雪轻声询问。
应含慈的眼角迅速泛起泪光：“我这是担心皇上不允许你离开宫中……”
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母女俩手牵手坐下。
陆戚雪招呼道：“芍药，把我的包袱拿给我娘。”
听到这个称呼，应含慈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她急忙环视四周。
她出身卑微，原本是主母顾氏的奴婢。
由于丞相酒后失态犯下错误，她意外地怀上了陆戚雪。
这一切原本并非应含慈的过错，但顾氏却将所有责任归咎于她。
特别是在陆戚雪入宫侍奉之后，她更是挖空心思地羞辱应含慈。
洗脚婢需要什么样的人来伺候呢？
借着这个问题，顾氏不冷不热地打发了她，将她安置在相府最破败偏僻的院子里。
如果不是渴望再次见到女儿的念头支撑着，应含慈可能早就选择自尽了。
除了芍药之外，没有人听到陆戚雪对她的那声“娘”的称呼。
她稍微松了一口气。
应含慈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怪：“雪儿，你才进宫没几天，怎么就忘记怎么称呼我了？”
“曾经，我无依无靠，在顾氏的庇护下谋生，只能称呼你为姨娘。”
陆戚雪心中也感到五味杂陈，她继续说道。
“如今女儿蒙受皇上的恩宠，又……算了，娘亲只需明白，终有一日，女儿定会将您接出相府，安享晚年。”
应含慈感到女儿仿佛在一夜之间成熟了。
她回过神来，迅速地从包袱中取出陆戚雪精心整理的物品。
“应姨娘，这些都是小主在宫中获得的赏赐，您务必收下，日常生活中用钱的地方多。”
应含慈听后仔细端详，那些她平日里只在主母房中见过的珍宝让她惊叹不已。
“这可不行，我平素不常出门，做些绣品便足以应付日常开销。你在宫中需要打点的地方更多，乖雪儿，听姨娘的，这些都带回去。”
她边说边将包袱重新整理好，再次塞回芍药的手中。
陆戚雪无奈地笑了笑。
“过去是女儿无能。母亲无需忧虑，这些并非最珍贵的物品，您安心收下吧。”
她仅仅是一位美人。
如果有一天能攀升至陆涵容那样的地位……
她能给予生母的，将会更加丰厚。
应含慈虽然固执，却也只得轻轻点头，收下了包袱。
母女俩又交谈了许久。
直到后来，应含慈才突然想起问道：“雪儿，我这记性真是……你吃过饭了吗？”
“还没有呢，只顾着和母亲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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