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无法动摇
陆戚雪眨了眨眼，迅速抑制住泪水，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她还是挤出了一个微笑。
“皇上所言极是，臣妾并未感到悲伤，也希望皇上不要过于忧伤。”
萧承谨未曾料到她会如此伤心，却还在关心他因失去孩子而感到的痛苦。
他感到一丝愧疚。
萧承谨挑选了众多珍品送往暄林殿，鉴于陆戚雪身体受损，他不惜重金购买了无数珍贵药材，甚至指派了一位太医每日在暄林殿为陆戚雪诊病。
然而，萧承谨仍觉得这些远远不够。
于是，他特意前往皇后宫中。
“尽管陆贵人尚未诞下皇嗣，但她的贡献不容忽视，朕有意提升她的地位。”
皇后面露惊讶之色。
通常嫔妃只有在诞下皇子后才会提升地位，而陆戚雪刚刚经历流产……
然而，萧承谨的神情中并无半点戏谑。
皇后沉思片刻，颔首同意：“确实应当对陆贵人有所补偿，她此次受苦，理应得到奖赏。”
萧承谨向来认为皇后是个令人省心的人。
他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那就封为嫔位吧，朕认为‘宜’字颇为合适，意味着适宜施用，光明如白日，皇后意下如何？”
皇后微微垂眸。
“皇上所选，自是最佳。”
萧承谨说道：“册封典礼就交给皇后操办吧，陆贵人刚经历丧子之痛，一切从简即可。”
皇后表示同意。
商议妥当后，萧承谨当天便颁布了册封的圣旨。
芍药搀扶着显得格外瘦弱的陆戚雪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贵人陆氏，淑慎性成，性行温良，淑德含章。特册封为嫔位，赐封号‘宜’，钦此！”
陆戚雪叩首谢恩。
周公公急忙递上圣旨并搀扶了一把，脸上洋溢着笑容。
“恭喜昭嫔娘娘！”
陆戚雪微微一笑，芍药随即递上银两给周公公。
周公公面带微笑地接过任务，“娘娘的册封礼已经定在后天了。”
陆戚雪明白萧承谨对她怀有愧疚和怜惜，却未曾料到连册封礼都已筹备妥当。
她向周公公表示了感谢，随后一行人便回去复命。
陆戚雪近来身体刚有所好转，身形却显得更加消瘦，原本合身的衣裳不得不重新量身定制，宫中的绣娘日夜赶工，终于赶制出一套崭新的华服。
芍药小心翼翼地帮陆戚雪一件件穿上新衣，望着她那纤细的腰身，不禁感到一阵心疼：“娘娘，您瘦了好多。”
雾棉难得地没有与芍药斗嘴，望着陆戚雪那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身姿，也忍不住撅起了嘴。
陆戚雪看了看她们俩，无奈地笑了起来。
“好了，瘦一点又何妨，我都没说什么，你们两个反倒先替我忧心了。今日册封大典，后宫的妃嫔们大多会出席，你们别愁眉苦脸的，多不雅观啊。”
雾棉这才展颜微笑。
册封礼的服饰极其繁复，层层叠叠，陆戚雪虽感不适，却依旧忍耐着。
她忽然觉得这身衣裳就像这皇宫，充满了束缚。
芍药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出门。
刺眼的阳光从屋檐下射来，几乎让人睁不开眼，只有一束光线穿透暗处，照亮了那里。
仿佛有人在为她指引方向。
陆戚雪抬手遮挡了一下眼睛，待适应后放下，随着芍药向外面走去。
当走到那束光旁，她突然伸手抓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芍药低垂着眼帘，搀扶着她上了宫门外的轿辇。
“行礼——”
身边的女官高声宣示。
陆戚雪提起裙摆，向太和殿行了六拜三跪三叩首之礼，最终在芍药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后宫中众多妃嫔出席，她们对陆戚雪的态度复杂，难以分辨是嫉妒还是畏惧。
礼成之际，不断有人上前致以祝贺。
陆戚雪一一应对完毕，目光转向旁边的皇后和陆贵人。
她迈步向前：“今日吉日，嫔妾能否邀请皇后娘娘和宋贵人前往暄林殿小聚？”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笑容温和：“当然可以。”
宋贵人也颔首同意。
于是，三人一同乘轿前往暄林殿。
在步入屋内之前，宋贵人的目光掠过游廊，停留在藤架下美人塌上的小披肩上，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芍药递上茶水，随后挥了挥手，示意屋内的仆人们都退了出去。
或许是因为尚未从失去孩子的悲痛中恢复过来，陆戚雪面前摆放的依旧是她之前偏爱的酸梅汤。
皇后感到坐立不安。
“应夫人府中的人员都是你亲自审查的，怎会混入别有用心之人？”
尽管目前的状况表明确实有人潜入并下药伤害了陆戚雪，但皇后在与陆戚雪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察觉到她是一个谨慎而果断的人。
那天宴席上人多眼杂，陆戚雪理应早有防范，怎会如此轻易地落入他人精心布置的圈套之中？
皇后心中仍然存有疑惑。
陆戚雪一时沉默，仅用勺子轻搅碗中的酸梅汤，目光投向远方，眼中再次泛起泪光。
她语带沉重：“娘娘，您看，嫔妾怀胎期间总是感到恶心，唯独对酸梅汤情有独钟。但现在，嫔妾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喜欢这味道。原来，是腹中的孩子喜欢。”
她的话似乎答非所问，却又似乎道出了所有。
她脸上的悲伤不像是伪装，加之刚刚失去孩子，内心的痛苦溢于言表。
皇后虽然心存疑虑，但见到陆戚雪的神情，却突然感到动摇。
她不再咄咄逼人。
宋贵人回想起之前见到的小披肩，叹息道：“你还年轻，将来还会有孩子的。”
陆戚雪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她这才开始谈论正事。
“先前我们的交易之所以能够成功，全赖皇后娘娘和宋贵人的大力支持。既然事情已经办妥，嫔妾便将承诺的报酬交付。”
两人闻声转头望来。
陆戚雪轻掩朱唇，咳嗽了两声，声音略显沙哑。
“如今京城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皇宫南方二十里处有一家名为‘长平酒肆’的酒馆，其后厨的柜子下隐藏着两道暗门，直通地下钱庄和赌坊。在那里，还有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取的孩子，被训练成间谍，伪装成青楼花魁，被送往各地官员身边。京城内所有标有‘长平’招牌的酒楼和茶馆，其后厨都设有类似的暗门。”
皇后突然站起身，目光锐利地盯着陆戚雪：“你怎么会了解得如此详细？这些消息从何而来？”
在皇城的根基之下，天子的注视之中，京城内竟有人敢藏匿这些秘密！
宋贵人虽有所猜测，但内心仍感到震撼。
陆戚雪面无表情，突然轻笑一声。
“娘娘难道忘记了吗？嫔妾来自权臣之家，幼年时必须帮助下人劳作才能果腹，这些消息自然是从进出丞相居所时得知的。”
她并未提及，从多年前起她便有意搜集这些情报，那些人因她只是个孩子而未加提防。
她手中的秘密，远比陆涵容那个笨蛋掌握的要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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