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束缚

陆戚雪并不想搭理他，但考虑到在场还有许多朝臣，为了面子上过得去，她勉强回以假笑，应酬道：“父亲。”

见到她的和善态度，宁博远心中松了一口气，认为陆戚雪终于考虑周全，同意了他的意见。

他意识到自己也应该尽快准备将应氏提升为平妻。

于是，他快步离开，登上回相府的马车。

宁博远方刚踏进家门，便沉思起陆戚雪的个性，认为必须先处理好应氏的事务，陆戚雪才会甘心为他效力。

于是，他亲自前往顾长殷的院落。

顾长殷近来行为古怪，令人将一尊佛像请回府中，并腾出一间朝阳的房间作为佛堂，那里香烛不断，陆涵容的牌位被供奉在旁，还有应时的鲜果摆放。

他一踏入院落，便嗅到了淡淡的檀香，越往里走，香气愈发浓烈。

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心中暗自咒骂顾氏的疯狂。

但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他强忍着没有发泄出来。

佛堂的大门敞开，贾嬷嬷站在门外，见到他的到来，轻声向内通报：“夫人，老爷驾到。”

顾长殷仿佛未闻，跪下叩首，将点燃的香插入香炉中，随后站起身来，询问道：“老爷为何而来？”

宁博远本想立刻命她清理掉这些杂乱无章的物品，但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旁边的陆涵容牌位上，他揉了揉眉心，将话吞回肚中。

他站在门外，并未踏入，只是说道：

“我打算将应氏纳为平妻，你亲自为我准备一下。”

顾长殷身体一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猛然转身，声音尖锐：“将那个贱人升为平妻？”

宁博远眉头紧皱，面露不悦：“她如今已是二品诰命夫人，陆戚雪在宫中也已封为嫔位，你不可再如此称呼。”

顾长殷气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气得说话都颤抖起来。

“宁博远，你仔细看清楚，那是你亲生女儿的牌位，是谁害死了她，你难道忘记了吗？”顾长殷指着牌位，声音中充满了愤怒。

她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悲凉：“作为一个父亲，你可曾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水果？你可知道她的遗体现在何处？你对这些不闻不问也就罢了，现在，在念瑶尸骨未寒之际，你竟然打算将应含慈那个卑贱之人抬为平妻！”

她的话语尖锐而直接，但宁博远却毫不在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念瑶在世时，相府里所有的好东西不都是先送到她手上的吗？我对她已经仁至义尽。现在她死了，你却在这里供奉着她的牌位，弄得家里不得安宁，给我带来晦气！”

顾长殷身体摇晃了一下，幸亏贾嬷嬷反应迅速，及时上前扶住了她。

她抬头凝视着面前的男人，眼中突然泛起了泪光。

女儿的不幸离世，尸骨尚未安息，他却认为她们母女带来了不祥之气！

顾长殷心中涌起了一丝兔死狐悲的哀伤，心中的热情逐渐冷却。

多年的夫妻情分，即便没有浓情蜜意，也应是相互尊重，她终于看清了宁博远的真性情。

她泪流满面地质问：“如果念瑶不是出身于泉州顾氏，你还会对她有任何优待吗？”

宁博远冷淡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漠至极。

“既然享受了顾氏的恩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突然感到厌烦，转身向门外走去，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的灵位。

顾长殷跌坐在地上，泪水满面，她痴痴地仰天大笑，声音中充满了悲凉和自嘲。

“原来是这样……哈哈哈，我竟然嫁给了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白白牺牲了我女儿的生命！”

她在佛堂前，在女儿的牌位下悲痛欲绝。

贾嬷嬷搀扶着她，两人跪坐在地上，久久未能起身。

陆府上下无人不知，夫人与丞相之间的夫妻情分已彻底破裂。

尽管陆府正闹得沸沸扬扬，宫中却依旧保持着宁静。

陆戚雪从芍药手中接过食盒，独自步入御书房。

萧承谨眉头紧锁，似乎在深思着什么。陆戚雪刚走近，他便察觉到动静，转过头来。

见到是她，连萧承谨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眼角眉梢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急忙起身接过她手中的食盒。

“为何来了不让人通报一声？”

陆戚雪原本心中有些不安，但见到他如春风般和煦的态度，突然间增添了几分信心。

她这才意识到，萧承谨对她的态度已经彻底转变，仿佛要将她纳入自己的领地。

她不动声色地微笑，随着萧承谨坐下，伸手打开食盒，端出一碗清澈的莲子羹，“皇上赋予嫔妾特权，这是对嫔妾的恩宠，但嫔妾不能不懂事，拖累皇上被文官们唠叨。”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柔软的小刷子般轻触萧承谨的心。

他叹了口气，感慨地说：“雪儿真的非常懂事，是朕的福气。”

陆戚雪笑着摇头，将手中的莲子羹递给他：“皇上给予嫔妾的，嫔妾才应深感其恩。”

她坐在一旁，等萧承谨喝完莲子羹后，接过来放回食盒里。

陆戚雪知道萧承谨不喜欢拐弯抹角，于是直接开口。

“皇上，相府并非良地，嫔妾与母亲在其中被束缚已久。如今皇上仁慈，赐予母亲诰命并允许单独开府，嫔妾感到羞愧，私心希望母亲能彻底摆脱相府的束缚，否则此生难安。”

萧承谨沉吟片刻，终于开口。

“朕并非不允你所求，但身为一国之君，朕需统领百官，却不宜干涉臣子的私事。除非臣子的家务事牵涉到国家大事，否则朕不便介入，外人亦应如此。”

他虽表明立场，却未将话说绝。

他深知陆戚雪机智过人，定能领悟他的言外之意。

果然，陆戚雪灵机一动，便领会了其中深意。

臣子的内宅私事，本不应由外人干涉，毕竟家门一关，便是私事。然而，一旦事情超出了内宅的范畴，牵涉广泛，或者直接关联到皇室，那么事情就不再局限于陆府一家之私了。

到了那时，便可能需要萧承谨亲自过问。

陆戚雪显然灵机一动，她目光如水，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萧承谨无奈地笑了，“你这个小狐狸啊。”

有了对策，陆戚雪也感到高兴，她凑上前在萧承谨的脸颊上轻轻一吻，眼中满是笑意。

陪伴了萧承谨一段时间后，陆戚雪便带着芍药返回了暄林殿。

她一进门便喊道：“雾棉，备好纸笔！”

陆戚雪沉思片刻，提笔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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