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天险

萧承谨毫不犹豫：“好，朕答应你们离开，但若你伤她分毫，朕将立即挥军攻打楼兰，绝不留情！”

陆戚雪突然一愣。

阿史那寒叶对萧承谨的果断感到些许意外，随即露出笑容：“陛下果然是个爽快人。”

既然已经答应了对方的条件，那么接下来就要开始全面的准备。萧承谨并不打算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陆戚雪被阿史那寒叶带走。因此，他决定委托朝中可靠的亲信暂时管理国事，而自己则准备随楼兰的车队前往边境。

在转身离开之前，他望向陆戚雪，无声地传达着。

——别怕。

在朝中，萧承谨最信任的人是贺洺和沈敬雪，他们可以作为新贵的领袖，引领群臣。礼部尚书祝由资历深厚，桃李满天下，影响力巨大，可以为他们提供支持。

萧承谨写好了信件并下达了指示，安排好了自己离开后的一切事务。楼兰所需的车马也已经准备就绪。

在沉沉的夜色中，阿史那寒叶押着陆戚雪登上了马车，紧随其后的是阿史那丹珠，以及他们带来的楼兰高手和护卫，将整个车队严密地包围起来。

萧承谨骑在马上，遥望着远方的暮色，眉头微蹙。首领暮鸦亲自带领了一半的禁军跟随在后，暗卫也随行保护。

萧承谨准备的马车宽敞舒适，檀香木桌的锐利四角包裹着柔软的棉絮，上面安置了软榻，被褥厚实温暖，行旅中的食物和点心无一不精致，还备有陆戚雪平日里惯用的物品。

这些物品皆为珍贵之物，任何一件置于外界，价值都难以估量。

阿史那寒叶瞥了一眼，不禁露出微笑：“陛下对娘娘的关怀真是无微不至，大恒的财力也远超本王子的想象，即便仓促之间，仍能准备得如此周全，唯恐娘娘旅途不适。”

大恒国金银财宝、宝石美玉取之不尽，他们生活安逸，却不知西域早已饱受风沙之苦，是时候有所改变了。

陆戚雪闭目养神，双手却被绳索紧紧束缚。

僵持不下的队伍终于缓缓启程，向着大恒与西域的边界进发。

自从上次沈言之被阿史那丹珠的一封信诱骗出门后，萧承谨便认为，尽管沈言之在战场上是个天才，但一遇到陆戚雪的事情，他总是显得有些天真。

他之前对陆戚雪的嫉妒情绪已被陆戚雪巧妙地安抚，虽然心中仍有酸楚，但他已不再考虑趁陆戚雪不在时偷偷地给他套上麻袋痛打了。

出于对这位小将军可能造成麻烦的忧虑，萧承谨下达了命令，让他在将军府内闭门思过。

现在，陆戚雪被挟持前往边关，萧承谨思量之后，认为沈言之毕竟是个经验丰富的将军，对边关的局势和布防了如指掌，此行带上他或许能增加几分胜算。

于是，萧承谨率领禁军先行，跟随阿史那寒叶踏上了前往边关的征程，而周礼则来到将军府，将所有情况告知了沈言之。

沈言之默不作声地整理好行装，未等周礼动身便带领两名近卫，在夜色掩护下紧随其后。

陆戚雪自登上马车，前往边关的途中便鲜少言语，目光投向阿史那寒叶时越发冰冷。面对阿史那丹珠的言辞，她尚能回应几句，但每当视线落在阿史那寒叶身上，便冷若冰霜，一语不发。

阿史那寒叶所率领的楼兰护卫因受到严密监视，赶路心切，皆渴望早日离开大恒疆土，返回楼兰。

形势紧迫，萧承谨仅来得及为楼兰一行人准备了最舒适、最上等的物资，自己则与禁军暗卫一同风餐露宿，疾驰前行。每当队伍暂停休整，总能见到那些因长途奔波而面色憔悴的禁军士兵。

陆戚雪偶尔透过车窗，远远望见一个孤身向这边眺望的身影，那挺拔的身姿已显得清瘦许多。

那是萧承谨。

她内心感到痛苦，对楼兰人的厌恶之情也随之加剧。

阿史那寒叶深知她聪慧过人，因此始终保持警惕。每日马车外都有严密的守卫轮班值守，同时她的双手也被牢牢束缚。

一行人努力将返程时间缩短了一半，随着越来越靠近边关，楼兰人的脸上洋溢着越来越明显的喜悦。

不出三日，他们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意识到大恒边关此刻已经处于高度戒备状态，阿史那寒叶没有选择直接穿越边界，而是绕道停在了一座山峦之旁。

此地地势险要，难以预料有多少条山路蜿蜒其中，林木茂密，一旦发生战斗，追踪者将无从得知该往哪个方向追击。

陆戚雪望着这片区域，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马车停稳，萧承谨和禁军也停在了对面。

当门帘被掀开时，陆戚雪以冷漠的目光扫视过来，居高临下，隐约流露出几分萧承谨的风范，这让阿史那寒叶不禁心生异样的感觉。

他嘴角微扬，伸手欲扶陆戚雪下车，尽管身为绑架者，却依然保持着一副正人君子的风度，彬彬有礼。

陆戚雪侧身避开他的手，轻蔑地回应：“不必。”

阿史那寒叶并未因此而生气，他面带微笑，静待陆戚雪从马车上下来。待她站稳后，他突然迈前一步，右手如鹰击般迅速，猛地卡住了陆戚雪的脖颈。

对面的萧承谨和沈言之见状，脸色骤变。

阿史那丹珠从旁边的马车上探出头来，被阿史那寒叶警告的眼神吓得缩了回去，不敢再四处张望。随后，她被侍卫引下马车，从后方悄然离开。

阿史那丹珠虽不足挂齿，但阿史那寒叶才是真正的关键。

陆戚雪轻轻仰起头，被阿史那寒叶紧握的脖颈脉搏仍在微弱跳动，那份温暖被他紧紧包围。

阿史那寒叶露出微笑，“娘娘，沈将军和陛下都为你倾心，真是令人羡慕。”

陆戚雪望向对面的两人，因被卡住而感到不适，微微眯起眼睛，嘴上不肯示弱。

“即使宁家大厦将倾，我家破人亡，但总有人愿意为我跋涉千里。你呢？落水狗吗？”

她本应预料到的，之前阿史那丹珠关于楼兰当前局势的那番话半真半假，但为了成功欺骗陆戚雪，许多细节不能有假。

比如大皇子阿史那寒叶的境遇。

尽管他是嫡长子，楼兰王却并不宠爱他的母亲，甚至对他这个王储的位置也漠不关心，正因为如此，他的王储地位岌岌可危，自顾不暇。

此次与阿史那丹珠内外呼应，原本无需楼兰的王储亲自出马，推测是因为急于在楼兰王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这才赢得了楼兰王的青睐。

她准确地触及了阿史那寒叶的痛处。

即便陆戚雪如何不给面子，阿史那寒叶的笑意也未曾减退半分，但此刻他的脸色却逐渐阴沉下来。

他面带虚假的笑容，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如同毒蛇般阴险可怖：“娘娘还是小心为上，这细嫩的脖颈若是一旦折断，那可真是遗憾。”

陆戚雪强忍着痛楚，连哼声都没有发出，更没有让阿史那寒叶期待中的求饶之语。

眼见萧承谨带着人马逼近，阿史那寒叶突然抬起左手，紧紧掐住陆戚雪的下巴，手指在她光滑的下巴上缓缓摩挲，含义不明，带有侵犯，愈发亲昵。

萧承谨紧咬牙关，怒不可遏：“我们已经抵达边关，越过这道天险便是楼兰，你该履行承诺释放人质了。”

之前在永安宫的协议言犹在耳，但阿史那寒叶却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丝毫没有履行承诺的打算，他的指尖轻触陆戚雪的唇瓣。

他微笑着评论：“娘娘如此绝色佳人，难怪陛下独宠，连我都忍不住想要将她带回楼兰，金屋藏娇。”

陆戚雪虽被他控制，却并非易于之辈，她狠狠地咬在了阿史那寒叶的手指上。

“嘶……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女子。”阿史那寒叶吃痛，将受伤的左手收回，看着上面两排带血的牙印，笑意却更加深邃。

如此有趣的女子，他已决意不再归还给萧承谨。

阿史那寒叶毁约的意图昭然若揭，他手中掌握着陆戚雪，又处于楼兰与大恒的边界，一旦越过界限，大恒的追兵将无法在楼兰境内将他擒获。

因此，他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在萧承谨面前挑衅。

尽管陆戚雪的命脉掌握在他手中，阿史那寒叶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虚张声势地握着，言语间嚣张至极，实际上是在试图激怒萧承谨，干扰他的决策。

阿史那寒叶仍旧对萧承谨心存忌惮。

陆戚雪凝视着前方，思索着如何才能先行摆脱阿史那寒叶的束缚。

她突然与萧承谨的目光相遇，他正在审视阿史那寒叶的弱点时，目光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似乎不经意地向一旁瞥了一眼。

陆戚雪突然意识到，沈言之消失了。

之前沈言之还与萧承谨并肩站立，但后来只有萧承谨一人向前走来，由于暮鸦们都在后面，所以大家都下意识地认为他们俩都留在了后面。

但沈言之不可能留在后方。

他究竟在哪里？

陆戚雪心中念头飞转，瞬间全身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她默默评估自己与阿史那寒叶之间的距离和位置，思索着一旦有机会，她能逃向何方，能逃多远。

果然不出所料，尽管阿史那寒叶保持着警惕，但当他接近自己的领地时，明显变得嚣张和放松，显然认为目前唯一的威胁仅来自萧承谨一人。

紧接着，几支长箭突然从斜后方飞射而来，带着撕裂空气的声响，猛然射向阿史那寒叶带来的楼兰护卫队，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马匹的腿部。

马匹发出痛苦的嘶鸣，受惊后狂乱地将周围的人践踏在蹄下，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阿史那寒叶本能地转头回望。

陆戚雪早已等待这个机会良久，在他回头的一刹那，她猛地将头向后仰去，砰地一声撞上了阿史那寒叶的鼻子。

鼻子和眼睛都是人脸上最脆弱的部位，她用尽全力，即便是阿史那寒叶也未能忍住，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他的眼中泪光闪烁，急忙用手紧紧捂住了受伤的鼻子。

陆戚雪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向萧承谨的方向疾跑。

暗卫和禁军早已蓄势待发，此刻如潮水般涌出。

就在陆戚雪脱离阿史那寒叶控制范围的那一刻，一支长箭从树丛中飞射而出，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直奔阿史那寒叶而去。

一名护卫突然出现在阿史那寒叶面前，将那直指心脏的长箭击偏，箭矢最终没入了他的肩膀。

阿史那寒叶痛苦地发出一声闷哼，被侍卫挡在身后，他抬起头来。

树丛中，一名年轻人单膝跪地，食指和中指有力地扣住弓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面容俊逸清秀，尽管年轻，眉宇间却流露出深重的风霜和杀气。

那是沈言之。

他紧咬牙关，余光扫过一列禁军，注意到陆戚雪已被萧承谨挡在身后，意识到自己已无机会。

阿史那寒叶咬紧牙关站起身来，强忍着伤口处撕裂般的剧痛，声音嘶哑：“撤退！”

一旦越过天险，便是楼兰的领地。没有人比阿史那寒叶更了解楼兰的地形和路线，只要他回到那里，便再也无法被捉拿。

楼兰的侍卫们听到命令，毫不犹豫地转身准备撤退，他们还帮助受伤行动不便的阿史那寒叶一同撤退。

所有人都明白，不能让敌人逃脱。

这确实是一处天险之地，阿史那寒叶之所以将他们带到这里，正是因为这里鲜有人至，唯有他们自己人清楚这些山道通向何方。

然而，他未曾料到事情会出差错。

沈言之镇守边关多年，这些年来，他与韩澈曾骑马踏遍这条漫长的边界线。西域的一些小国经常趁着夜色翻越山隘，前来掠夺边关百姓的粮食。

近年来，西域的风沙愈发猛烈，许多草地在天灾中消失，成群的牛羊因饥饿而倒下。而他们的王室却依旧歌舞升平，皇宫的台阶甚至用金子打造，对于百姓的死伤，他们似乎毫不在意。

因此，百姓们联合边关饥饿的军队，越过边境线进行烧杀抢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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