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搭话

忠勇侯府整夜灯火辉煌，未曾熄灭。

若非皇宫宵禁一旦降临，无帝召闯入者视同谋逆，忠勇侯几乎要选择在当晚进宫面见皇帝。

皇后这些年来一直安分守己，后宫事务处理得无懈可击，未曾犯下重大过失，怎会突然间被废除皇后之位？

更令忠勇侯忧心忡忡的是，今日云氏刚刚入宫，请求皇后去萧承谨面前探听口风，他正焦急地等待皇后传回消息，却未料到消息未至，反而是皇后主动请求废后。

云氏听闻此消息，急火攻心，当场晕厥。

天色尚未破晓，宵禁一结束，忠勇侯便急忙换上官袍，匆匆入宫。

太和殿一片漆黑，宫内仅有的灯火勉强照亮了道路，洒扫的宫女太监打着哈欠，在宫中穿梭，带着一丝懒散，还未完全清醒。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忠勇侯无视禁军的阻拦，"砰"的一声跪在了太和殿门外，脊背挺拔，面色冷峻。

禁军向周礼报告时，周礼的手微微颤抖，难以置信地问："忠勇侯跪在太和殿门外多久了？"

报告的禁军显然也感到头疼。

"已经两柱香的时间了，我们给他搬了凳子他也不坐，说是要为皇后娘娘讨回公道。"

周礼听后，感到忠勇侯确实是个硬汉。

他遣散了周围的人，明白此事不宜拖延，轻轻敲了敲门。

萧承谨依旧拥着陆戚雪沉睡，被声音惊醒后，他睁开朦胧的双眼，轻手轻脚地松开环抱着陆戚雪的手臂，准备下床。

然而，陆戚雪突然失去了依靠，她在睡梦中微微蹙眉，向旁边摸索，眉宇间流露出不安，似乎即将醒来。

萧承谨迅速将被子揉成一团，轻轻塞入她的怀中，陆戚雪这才重新安稳地进入梦乡。

萧承谨不禁轻笑，随手抓起外袍披上，然后打开了门。

周礼恭敬地低头，低声报告：“皇上，忠勇侯已在太和殿门口跪候了两柱香的时间，声称要为皇后娘娘讨回公道。”

为皇后寻求正义？恐怕实际上是为了忠勇侯府争取正义吧。

萧承谨轻蔑一笑，方才的温柔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近乎冷漠的神情。一想到忠勇侯，他心中的杀意便难以遏制。

片刻之后，他轻声说道：“那就让他继续跪着。”

担心开门的声音会惊扰到陆戚雪，他转身走向偏殿，随手拿起一本书，宁愿在这里消磨时间，也不愿去理会那个老家伙。

时辰已至，陆续赶来上朝的官员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刚到太和殿前，便见一名男子笔直地跪在殿前，微微低头。

一些曾经目睹宁博远被万箭穿心，跪在殿前的官员，此刻瞳孔骤缩，惊恐地后退数米，还以为萧承谨又处决了某人，将其放置于此作为警示。

旁边的官员眯起眼睛，仔细辨认后瞪大了双眼：“那不是忠勇侯吗！”

忠勇侯跪在殿前，纹丝不动，尽管身体已摇摇欲坠，他依然紧咬牙关，默默承受着同僚们震惊的目光。

官员们上前询问，他却一言不发。最终，当所有人都进入殿内，还不时回头望向他，私下议论。

昨夜，皇后自请废后的消息已传遍京城。今日，忠勇侯跪在太和殿门口，朝中官员心思各异，有人意识到忠勇侯似乎准备与皇上正面交锋。

沈敬雪和贺洺姗姗来迟。

原本贺洺总是第一个到，自从与沈敬雪结伴后，他们总是掐着钟点，踩着最后的时刻进入。

沈敬雪疲惫至极，眼皮沉重得几乎无法睁开。在马车中，贺洺一边哄着他进食，一边自己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嘴里还叼着半个包子，拽着沈敬雪的衣角，引领他前行。

忠勇侯感到一片阴影笼罩在自己面前，他眯起眼睛抬头望去，只见贺洺正大口吞咽着自己的包子，同时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注视着他，那看似友好的笑声中似乎隐藏着深意。

“哦，侯爷这是觉得太和殿太昏暗了吗？特意跑到外面来欣赏朝阳，这样的闲情逸致，我们真是难以企及。”

“你这小子！”面对众多上前搭话的人，忠勇侯都保持着冷漠，但贺洺的话却让他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立刻撕碎对方。然而，他此刻正忙于向萧承谨施压，不便直接起身对付贺洺。

贺洺两三口吃完包子，顺手将手上的残渣在忠勇侯的衣衫上擦了擦，笑眯眯地说：“多谢侯爷，您真是关爱后辈，真是个好人。”

忠勇侯气得头晕目眩，仿佛立刻就要站起来与贺洺一决高下。

就在这时，一只瘦长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那声音冷淡，如同一桶冰水浇灭了他的怒火。

“皇后已经倒台，忠勇侯既然要装模作样，就好好跪着。”

他咬紧牙关，方才还昏昏欲睡的沈敬雪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她的眼神如同覆盖着霜雪，居高临下，漠然地看着一切。

忠勇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跪在了原地。

沈敬雪引领着贺洺步入太和殿。

长钟的沉重回响在空气中扩散，萧承谨身着威严的龙袍，从外面步入殿内。他的目光并未在殿门口跪伏的忠勇侯身上停留，仿佛对方并不存在。太监们也默契地避开了忠勇侯，没有投去任何一瞥，仿佛将他视作无物。

忠勇侯跪于此地，既是为了让文武百官见证，以此向萧承谨施加压力，也是为了在萧承谨进入大殿的必经之路上等候。萧承谨一旦看到他，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可能让他继续跪着，只能无奈地让他进入殿内，商讨关于皇后的事宜。

然而，忠勇侯眼睁睁地看着萧承谨从身边走过，突然感到自己失去了某种控制。

文武百官齐声跪拜，掩藏起各自复杂的情绪，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承谨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冷静的面容，脸上不见任何情绪波动，甚至带着几分笑意，他轻轻抬手示意：“众卿平身。”

早朝如常展开，那些敏锐的朝臣从萧承谨的态度中察觉到忠勇侯的努力注定徒劳，他们明白萧承谨对忠勇侯并无好感，因此一致选择不提及忠勇侯的任何事情。

处理完日常的琐碎事务后，正当商议告一段落时，一位忠勇侯派系的官员终于按捺不住，打破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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