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注定失望

沈言之脸色一沉，正欲回应，却被陆戚雪轻笑着拉了拉衣袖。

她从沈言之身后走出，笑容恬淡，看似温和，却隐藏着致命的锋芒。

“皇上确实不忍心我挺着孕肚远行，但他告诉我大恒已经太过安逸，稳定多年，我未曾见识过的事物太多。有些地方风沙肆虐，牛羊和草地瞬间化为乌有，那些都是百姓生存的根本。大恒看不到的荒凉景象，在其他地方或许正上演。”

即便对方是西夏的皇帝，即便如今身在西夏的土地，但陆戚雪深知，只要她不直接挥剑斩向姜池旻，背后有着大恒的支持，无人能够触碰她。

因此她自信满满，这份自信源自于萧承谨给予的坚强后盾。

姜池旻领会了她话语中的讥讽，西夏的落后与不开化，面色变得阴沉，但面对那张绝美的面容，他还是压抑住了自己的怒火。

他突然轻笑，“昭妃娘娘确实口齿伶俐，只是不知一只折翼的鸟儿是否还能展翅高飞。”

陆戚雪的目光变得冷冽而深邃。

正当姜池旻准备发言时，一位身着女官服饰的女子突然步入大殿，向姜池旻行了一礼。她的举止中透露出恭敬，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驯。

“陛下，长公主殿下派遣下官前来邀请大恒的贵宾前往府邸一叙。”

尽管对方只是位身份低微的女官，姜池旻却显得犹豫不决。他不情愿地瞥了一眼陆戚雪，最终还是忍耐下来，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畏惧。

沉默片刻后，他开口道：“既然皇姐有令，那你就带他们去吧。”

女官点头示意，随即示意陆戚雪等人跟随她先行离开，走在了前面。

陆戚雪与沈言之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严肃神情。

显然，情报出现了差错。

众所周知，西夏皇帝姜池旻曾潜伏于敌国作为人质多年，最终忍辱负重，与国内的同谋内外呼应，一举灭掉了敌国。回到西夏后，在其嫡姐姜寰的支持下，他登基成为皇帝。他手段果决，权势滔天，是西夏境内最为危险的人物。

然而，亲眼目睹西夏的现状后，姜池旻的真实形象与先前的传闻大相径庭，他显得软弱且好色。作为西夏的掌权者，他本不应如此畏惧长公主。但当女官开口时，他甚至没有尝试反驳，而是默默忍受。

这让人怀疑，眼前的皇帝或许是他人假扮，目的是为了降低他们的警惕；又或者，那些关于姜池旻的传闻不过是用来转移注意力的烟幕弹。真正的西夏掌权者，可能并非皇帝姜池旻，而是长公主姜寰。

陆戚雪和沈言之都倾向于相信后者。

这位女官一路上沉默寡言，引领着陆戚雪和沈言之离开皇宫，前往长公主府邸。她并未对姜池旻撒谎，大恒的随行侍卫紧随其后。

长公主府位于都城中最僻静且奢华的街道之首，整条街道洁净无尘，装饰品无一不显贵重，与其他地方形成鲜明对比。目光扫过众多府邸的牌匾，很快便能发现这条街上住的全是皇亲国戚。

长公主府的显赫地位不言而喻，它赫然位于街道的首位。

女官向陆戚雪示意稍候，便先行步入府内。不久，一个清瘦的青衫少年走了出来，面容清秀，带着几分女性的柔和，脸上却流露出轻蔑之色。

看到门外的人连基本的礼节都没有，他冷哼一声：“虚伪的大恒人来了。我们的公主身体不适，无法承受任何冲突，刀兵和侍卫都留在外面吧，只允许昭妃娘娘进入，整理完毕后随我进去拜见殿下。”

沈言之脸色骤变。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大恒不远万里前来西夏做客，就是这样的接待我们的娘娘吗？”

他在战场上驰骋多年，突然爆发的血性和戾气不是一个普通面首所能比拟的，那少年立刻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却强作镇定。

“我是殿下的人，你若动了我，殿下绝不会放过你的！”

陆戚雪几乎要笑出声来，这些人总是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有嚣张的资本，无人敢触碰，自认为是那个总能获得偏爱和保护的人。但他们不知道，即便有靠山，实际上依旧微不足道。

她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好了，长公主殿下能派遣你这样的人来迎接大恒的客人，这只能说明她的地位和你一样。既然已经来了，不见一面似乎也不太合适，走吧。”

少年听到她这番话，瞪大了眼睛正准备斥责，却对上了陆戚雪那漠然且冷峻的目光，不知为何，他将原本要说的话吞了回去，干巴巴地回答：“那就走吧。”

沈言之面露不悦，而陆戚雪却向他点头示意，目光流转间，她轻启朱唇，呼唤道：“芍药、鸢禾，随我一同进去。”

紧接着，一个神情冷漠的少女从芍药身后步出，她的装束与芍药如出一辙，只是似乎脾气较为暴躁。

鸢禾是萧承谨麾下暗卫中唯一的女性成员。陆戚雪也是在萧承谨将她交付自己时，才得知暗卫中竟有女性存在。她除了暮鸦之外，是最适合领导暗卫的人选。在暮鸦晋升为禁军之后，鸢禾便接替了暗卫首领的职位。

陆戚雪带着鸢禾离开后，暮鸦不得不同时负责禁军和暗卫的事务，尽管只领一份俸禄，却要承担双倍的工作量。临行前，她看向陆戚雪的目光中，几乎要喷出怒火。

芍药和鸢禾虽外表平凡，宛若普通的侍女，陆戚雪亦未带领那些看似凶悍的侍卫进入，少年因此稍感放松，便引领陆戚雪继续前行。

沈言之与随行的侍卫们则留在了门外等候。

长公主在西夏拥有绝对的权威，其府邸亦是极尽奢华，即便是皇宫中的一些主殿也难以与之媲美。然而，这样的奢华往往与主人的身份地位紧密相连。

陆戚雪泰然自若地跟随少年，直至少年停下脚步，轻敲门扉，门内传来一声疲惫的应答：“请进。”

门缓缓开启，陆戚雪终于目睹了屋内的景象。

姜寰推开面前的面首，双臂环抱，兴致盎然地问道：“路上看上哪个了？我送你尝尝鲜。”

芍药低垂着眼帘，心中暗想，若是萧承谨得知娘娘一到西夏便被长公主赠予面首，恐怕会怒气冲冲地持剑而来。

出身于显赫世家的贵女，以及大恒那些终身遵循礼教的闺秀们，若听到这般惊世骇俗的话语，恐怕会因羞愤而难以自容。姜寰则泰然自若，静候陆戚雪的回应。

陆戚雪无需猜测便知她心中所想，坦率回应：“面对美色难以自持乃人之常情，然而过多的美人恩惠也难以消受。公主若想再增添些赏心悦目的人，还是请多保重身体为好。”

陆戚雪这辈子听过的直白话语比这更露骨的都有，姜寰的这番话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姜寰显然没料到她一个大恒的妃子，居然也如此率真，愣了片刻，突然放声大笑。

“确实需要好好调养一番，也该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陆戚雪对她是因体弱而亡还是晒太阳的问题毫不关心，生死与她无关，她直言不讳地问：“你特意点名要我来，现在我来了，阿史那寒叶在哪里？”

姜寰认真地点了点头。

“对了，差点把他给忘了。”说完，她转过身去，突然喊道：“敬轩，去把他带出来给昭妃娘娘看看。”

转角处的阴影中传来一声冷淡的回应：“遵命。”

此人行走无声，若非姜寰出声呼唤，陆戚雪恐怕无法察觉，仿佛一名暗卫，与陆戚雪曾经目睹的暮鸦一般神出鬼没。

姜寰果真不凡。

提人的速度迅捷，正如陆戚雪所预料的，那个“弄”字绝非善意。阿史那寒叶被一名全身裹在黑衣中的男子拎出，那张冷酷的脸上毫无表情，即便手中的人已是血肉模糊。

阿史那寒叶显然已经昏厥，全身被泼过冷水，衣衫褴褛，布满鞭痕，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显得异常可怖。

他受了刑。

在抵达之前，陆戚雪从姜寰那漫不经心的语调中便能推断出阿史那寒叶并未受到重视，想必生活境遇也不会太好。但她未曾料到，阿史那寒叶竟遭受了殴打。

她凝视着被打得面目全非的阿史那寒叶，陷入了沉默。

目睹美人因惊吓而失去往日的容颜，本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但姜寰却兴致勃勃地凑近陆戚雪，故意压低声音。

“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又不听从命令，这就是他的下场。”

她毫不避讳地在陆戚雪面前透露了自己指使阿史那寒叶潜入大恒京城，试图搅动局势的计划，满心期待看到陆戚雪露出惊恐的神情。

然而，从一开始，她就注定要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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