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娘娘，万万不可
沈言之抬头，注意到他的眼神，立刻安慰道：“无需担忧，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只需更加刻苦训练，终将能够扭转战局。”
他叹息着回应：“是的，我明白这个道理。”
春光灿烂，蝴蝶翩翩起舞。
迎春花会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陆戚雪虽然早晨起来感到不适，却不愿表现出软弱。
萧承谨即将亲自出征，而她则退居幕后，能为他做的，唯有这一件事。
不久，大宫女悄然到来，低声禀报：“娘娘，各位贵客已经抵达。”
陆戚雪轻轻点头，对着镜子审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在宫女的搀扶下前往花会现场。
远远望去，只见一片花海如锦，百花竞相绽放。
无数绚丽的花朵错落有致，绿意盎然，淡淡的花香更是令人神清气爽。
然而，现场的气氛却并不如花海般和谐，人们的脸色大多阴沉。
几位国公府的夫人脸色显得尤为难看，几乎可以说是铁青，她们凑近彼此，低声议论：“真是毫无规矩，连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
“哼，不过是些穷人突然发财，真不知道娘娘是如何操办这次花会的！”
“也不清楚这是无意之举，还是别有用心……”
“什么别有用心，不过就是些小家子气的人，不识珍珠，上不了大雅之堂！”
最后一句话说得特别刺耳，一旁的宫女脸色一变，正要上前斥责，却被陆戚雪一个眼神制止了。
这群人出身显赫，自出生起就享受着无比尊贵的生活，几十年来养尊处优，别的或许学得不多，但自视甚高、目中无人却是与生俱来的。
在这次迎春花会上，她不仅邀请了这些豪门贵妇，更是公然将京城中各富商家族的千金小姐们引入了这场盛会。
这群人的不满情绪完全在她的预料之中。
毕竟，他们只敢在私下里小声抱怨，甚至不敢公开表达反对意见，又何必急于自找麻烦呢。
陆戚雪嘴角勾起一丝讥讽，轻咳一声，优雅地步入会场，众人纷纷起身，恭敬地迎接她。
即便是刚才出言不逊的贵妇，此刻也面无表情地按照礼仪行了礼。
落座后，陆戚雪的目光冷冽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很明显地，他们分成了两个阵营。
一边是高门望族，面色冷漠，隐约透露出不满；另一边则是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甚至有些愤怒的富商。
陆戚雪微微一笑，仿佛没有察觉到现场的异常气氛，开口道：“迎春花会是我国的传统佳节，但今年我们不得不简化庆祝活动，希望各位不要介意。”
众人连忙回应：“绝无此意，当前战事紧急，简化活动是最合适不过的。”
正如预期中即将发生的事情，陆戚雪并未明确表态，反而故意提高声音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出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片战场。
御史大夫的女儿自然不屑于开口，而那位商家的女儿，尽管涨红了脸想要申诉，却被母亲急忙拉了回去。
那位夫人尴尬地笑了笑，说：“只是一些小孩子的争吵，打扰了娘娘，真是罪过。”
陆戚雪的笑容中似乎隐藏着深意：“是这样吗？”
那夫人脸色微微泛白。
她已经注意到在场那些权贵投来的充满威胁的目光。
强压下内心的愤怒与不满，那位夫人苦笑：“的确只是小事一桩，毕竟当前战事紧急，还有什么能称得上是大事呢？”
陆戚雪轻声叹息：“此言甚是。”
“每当我想到那些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勇士们，我便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恨不得能亲自上阵，替他们分担。”
“现在陛下即将亲自出征，而我作为一介女流却束手无策，真是让我感到羞愧至极。”
这番话一落，全场的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来了！
在参加花会之前，她们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每逢国家大战，首当其冲的总是军饷不足的问题，每次都要将她们这群大户拉出来，征收一次额外的税赋。
这种情况早已习以为常，她们也习惯了，只希望这位娘娘能够手下留情。
即便娘娘不留情，她们心中也自有打算。
谁愿意成为那个被宰割的冤大头呢？
不动声色地饮下茶水，场中地位最高的夫人微微一笑，回应道：“娘娘多虑了。”
“我国兵力强盛，更有陛下御驾亲征，士气大振，定能赢得这场战争。”
她轻轻抿了抿唇，主动开口：“我们心系国家，愿意为陛下和娘娘分忧，乐于捐献一些微薄的资财。”
“但是，”她话锋一转，眉宇间流露出忧虑：“近年来连绵不断的战乱，西夏国不断施压，我们能拿出的家产确实捉襟见肘……”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立即随声附和：“的确，不是我们自私，实在是战乱时期，资金紧张。”
“还望娘娘能够体谅……”
陆戚雪心中暗笑，面上却表现出充分的理解与肯定：“各位夫人能有此想法，已经体现了你们的高尚情操！”
轻轻擦拭眼角，陆戚雪语气平缓地说道：“然而，我并不愿意无故接受这些资金，也不想辜负大家的爱国热忱。”
此话一出，众人的心反而悬得更高，无法释怀。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位娘娘，恐怕又在策划什么诡计了！
众人严阵以待，陆戚雪却泰然自若：“最近，我听说了一个新名词，叫做国债。”
“诸位，你们听说过这个吗？”
众人一愣，随即开始低声议论。
“这是什么新鲜事物？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岂止是你，我遍览群书，对此也是一头雾水。”
“这可能是个圈套，我们得听娘娘详细解释。我们必须谨慎思考，绝不能掉进陷阱！”
这句话触动了众人的内心深处，转瞬间，所有目光都汇聚在陆戚雪身上。
陆戚雪微微一笑，神情自若，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关于国债，其实很简单。这是由皇室出面，以国库的名义向各位筹集一笔军饷。”
“既然是借款，就不能算是自愿捐献，任何借款自然都会附带利息。”
陆戚雪的嗓音平缓而从容，却在不知不觉中让在场的人心跳加速。
“这场大战导致国库空虚，我们需要的军饷数量巨大，但一旦我们胜利，所有的损失都可以由西夏国来承担！”
“到那时，国库将变得充裕，所有购买了国债的人，都可以凭借手中的债券取回本金，以及这段时间产生的利息。”
话音刚落，众人心中波澜起伏，久久无法平息。
在场的各位并非无知之辈，恰恰相反，能稳坐一家主母之位的，必然心如明镜。
今日陆戚雪的举动意图昭然若揭，无非是向在座的几位描绘一幅宏伟蓝图，以期募得更多资金支持。
然而，这幅蓝图确实诱人。
她们或多或少都对内情有所了解。
外界西夏国来势汹汹，京城内外人心惶惶，但实际上两国的实力差距并不悬殊。
如今陛下亲自出征，无疑将提振士气，届时击退西夏国几乎已成定局。
回顾这次募捐，既然不可避免地需要付出，不如直接投资购买国债。
如果能够收回投资，自然是值得高兴的；即使无法收回，也在意料之内。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交易。
想到这里，先前率先发言的夫人爽朗地笑了起来：“娘娘真是胸怀宽广，一心为民众着想。”
“既然娘娘已经带了头，我们自然会紧随其后，尽我们所能为军队贡献一份力量。”
陆戚雪听到这些话，笑容变得更加真诚：“太好了。”
她目光流转，一旁的大宫女便含笑轻拍手掌。
风姿绰约，身姿袅娜的宫女们依次进入，为每张案桌奉上一张彩签。
大宫女随即开口：“诸位贵人只需写下自己所需购买的物品数量及官位府邸，稍后自有内监前来拜访。”
此法甚为便捷，且随手一写，无需在众人面前讨论那些俗物，众人都感到满意。
甚至可以少写一些，反正无人能够知晓。
然而，陆戚雪岂能遂了她们的心愿。
她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假装品茗，而座下适时传来一道坚定的声音。
“国难之际，我们虽居高位，但能做的不过是些后勤事务，英国公府将认购一万两国债！”
此话一出，众人皆感意外。
尽管高门贵妇们心中不悦，却无人敢于出言讥讽。
原因无他，发言者乃声望卓著的英国公老夫人，辈分尊崇，更是先帝的亲姐姐！
她既已表态，其他人自然不便再有异议。
尽管心中不满，表面上却只能附和着称赞“老夫人高风亮节”。
还得面带微笑地表示愿意认购国债，且数额不能太少，以免显得不敬。
高门贵妇一开口，其余的商贾妇人也逐渐放宽了心。
她们这些商人，虽然消息渠道不如贵妇人广泛，但却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对于这所谓的国债，她们闻所未闻，加之是皇室提出的，听起来总觉得不太靠谱。
然而，当那些傲慢自大、目空一切的夫人们开始大手笔投资时，这些商人们也开始醒悟。
显然，此次御驾亲征的胜算极大！
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愿意白白扔钱呢？
一旦她们领悟了这个关键点，便不再犹豫，纷纷加入购买国债的行列。
然而不久，现场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
这边厢，京城首富的夫人露出一丝微笑，语出惊人：“京城杨家，认购十万两国债！”
紧接着，绸缎业巨头王家的夫人，目光带着一丝轻蔑：“那我就不争了，认购八万两吧。”
其余在场的人，出价大多也在十万两左右徘徊。
她们保持着恰如其分的分寸，从不刻意去讥讽那些豪门贵妇，然而正是这种无声的嘲讽，最为致命。
除了少数稳重的老夫人，许多贵妇的面色变得难看。
“暴发户真是愚蠢，一朝得志便猖狂，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商人无利不起早，不知坑害了多少无辜百姓，昧着良心赚来的钱花起来倒是毫不手软。”
起初，话语中只是隐约透出一丝酸意，但很快，在商贾夫人们故意抬高的价格面前，她们失去了理智。
一位夫人冷笑一声，干脆地扔下手中的彩签，冷淡地说：“我出价二十万两购买国债！”
陆戚雪身旁的大宫女似乎早已预料到一切，轻轻点头，便有小宫女迅速记录下那夫人的姓名。
陆戚雪对此表示满意，甚至带着微笑嘉奖道：“夫人大义凛然。”
那夫人感到心情舒畅，目光挑衅地扫过在场的商贾们，轻蔑地嗤笑一声。
这声嗤笑毫不掩饰，整个场合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陆戚雪仿佛没有听见，任凭那些商贾夫人们气得面红耳赤。
“区区二十万两也值得这般炫耀，我便出五十万两！”
“真是可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数目呢，二十万两不过是我的一个月家用罢了。”
“那我就出八十万两！”
“妹妹家境不如姐姐殷实，只能勉强拿出五十万两。”
攀比是人性的阴暗面，七宗罪之一。自这群商贾夫人踏入宴会的那一刻起，便在明争暗斗中受尽了气。如今被激怒，她们的反击尤为激烈。
加之背后有豪门撑腰，确保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交易，她们纷纷拿出全部家当，只为争一口气。
现场气氛迅速升温至白热化，到了后来，连陆戚雪身边的首席宫女也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陆戚雪对她投去一个平静的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稳坐钓鱼台，浅笑着等待那群夫人争足面子，挽回局面。
终于，叫价声渐渐平息，那些豪门贵妇的脸色也变得难看，如同锅底一般。
陆戚雪却一视同仁，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别以为她毫无察觉，这群贵妇人对商贾夫人的目光中不仅包含着恼怒，还夹杂着难以察觉的嫉妒和贪婪。
环顾四周，面对那些商贾夫人，陆戚雪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大礼。
在场的众人立刻感到不安，万万不敢接受这个礼节，纷纷起身侧身躲避：“娘娘万万不可！”
陆戚雪的脸上流露出感激之情：“诸位夫人都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今日愿意为本宫慷慨解囊，为我朝大军募捐如此巨额的款项，无论从情感上还是道义上，都理应接受这个礼。”
陆戚雪表现得十分得体，尽管众人表面上仍在推辞，但内心却感到非常荣幸。
难怪这位娘娘能独享陛下的宠爱，她确实是个心思细腻、聪明伶俐之人。
即便是那些富有的家族，原本对捐出的财富还有些不舍，此刻也全都烟消云散，甚至感到一种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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