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个奴婢而已，有什么地位？
裴寂循着线索，找到供奉着百合花神的山洞时，里面已空无一人。
“裴戎去寻陈斌。”裴寂果断吩咐道。
“是。”
他清点了酒村所有人，押解流放犯人的队伍，除了颜芙音，陈斌也不见了。
当初他与颜渺音议亲时，对陈斌这人有点映象，是颜父手下得力干将，只差一件军功，便能封为雍京校尉，却被连累，这辈子顶了天也只能做个百户。
裴寂身边，裴羽压着李县令，挨了罚的裴盛压着师爷，寻找陈斌下落的裴戎，甚至醉了酒得常森，都齐聚在此。
常森本以为灌醉了将军，今夜便万无一失，唯独没想到二小姐竟失踪了，就连‘醉酒’的将军，瞧着也神色清明，他似乎什么都没做好！
再看另外三位副将，对神色清明的将军，毫不意外的样子，那三人说不定早就知道将军是装醉，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将军怕是已经对他起疑。
不过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二小姐的安危！
见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断了，他将一腔怒火，发在了李县令身上，他一拳打在李有才胸膛，咬牙切齿地威胁道：“李县令，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李有才在上山前，已被裴寂亲自拷打了一番，相比起来，常森打的这一拳，他还受的住，“常大人，小的真不知啊，小的被人打晕，还是将军叫醒的……”
李有才有些后怕地看了眼将军被烛火映出的高大身影，很快收回，将军那时在气头上，叫醒他的方法，可想而知。
裴寂看着有些失控的常森，意味深长道：“本将贴身侍女失踪，你似乎比本将还急。”
常森看着将军探究的目光，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心头一惊，找回了理智，“将军莫怪，属下知晓芙音姑娘在将军心中地位，的确是为将军着急了……”
可接下来，裴寂不咸不淡的语气，更让常森脊背发凉，“一个奴婢罢了，能有什么地位？还是说你是本将肚里的蛔虫，本将想什么，你都知道？”
闻言，这大冬天的，常森惊出了一身冷汗，忙告罪道：“是属下僭越，请将军责罚。”
常森跟在裴寂身边好几年，他们清楚地知道，将军最忌讳底下人胡乱猜忌他的心思。
今日他一时心急，犯了大忌，若不主动领罚，革职查办都是轻的，到时他还怎么帮他的二小姐？
裴寂扫了眼跪在下首的常森，轻飘飘一句话，便能左右他的生死，“三十军棍，即刻领罚。”
即刻领罚，将军这是不想让他参与找人之事了，常森欲言又止，怕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最终认下，“是，谢将军。”
裴寂本来不觉得颜芙音能撇下娘亲妹妹，独自逃亡，可常森对颜芙音过于关心的反应，让他心中升起危机感。
万一常森阳奉阴违，放跑颜芙音，世界之大，他找起来，就很费功夫了。
是以，他借惩罚之命，不让常森参与此事。
他正想着，裴戎像拎小鸡仔似的，拎着陈斌回来了，“将军，找到陈斌了。”
裴寂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大喇喇坐在自己脚下的陈斌，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冷冰冰道：“她人呢？”
陈斌抬眸望了这位杀名在外的年轻将军一眼，眼里满是淡然无畏，轻笑了声，“杀了。”
这么一看，裴寂除了长的比旁人好看，不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从前他是百户，对这位将军敬畏崇拜。
今后么，黄土一抔，不必再看旁人脸色。
风将他吹到哪儿，他就在哪儿，随遇而安，万事不问。
裴寂却不信陈斌的话，据他所知，陈斌与颜振卿有仇，恨毒了颜振卿是真，曾受过颜芙音恩惠，也是真。
那次，他与大熙三皇子，就两国边境一仗前，颜振卿由陈斌护送前往边境和谈，两国谈崩了才会发生摩擦，才有他后来出兵征战。
那次摩擦中，陈斌为了保护颜振卿，断了腿，一行人回雍京后，为安抚底下人，颜振卿想让颜渺音出面照顾他们，以表自己对底下人的重视。
可颜渺音嫌士兵们一身汗臭，怎么都不愿出面，后来还是颜芙音带着人，悉心照顾这群受了伤的士兵。
这事儿，他与颜渺音议亲那段时间，颜渺音亲口告诉过他。
那时的他，无论渺音做什么，他都拍手叫好。
只是同为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他，渺音的态度，无形中也刺痛了他，夜深人静时，脑中也会浮现颜芙音在士兵之间忙碌的身影。
陈斌的腿，有了颜芙音的照料，才不用坐轮椅。
裴寂见他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便知他是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他弄丢了阿芙，死，太便宜他了……
“墨余，芹娘来了吗？”裴寂冷不防出声道。
整个押解队伍，除了流犯，都是裴寂的人，任何人的异动，都逃不过裴寂的眼线，芹娘给他下催情药的计划，他早就知晓。
他故意装作不知，甚至还给芹娘开了后门，让她顺利将下了药的醒酒汤送来。
他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想借着‘受害者’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占有阿芙。
可事情发展到后面，想巴结讨好他的李有才，趁他意识不清，穿着阿芙衣裳混进他房里的芹娘，都失去了他的掌控。
久违的失控感觉，让他从心底升起一股无法克制的燥郁。
“在这儿将军。”墨余挥挥手，底下人便将芹娘压了上来。
裴寂眉眼似结着冰霜，冷冰冰地看着芹娘，道：“给本将下的什么药？”
事情败露，芹娘异常惶恐，磕磕巴巴道：“是……合欢散……”
合欢散，源自西域，药性强烈，唯二解法，欢好或是放干心头血。
而心头血被放干，人也活不了。
难怪他明明有高深的内力，却依旧无法抵消体内汹涌的药力。
想清后，裴寂毫不犹豫，抽出自己腰间匕首，插进心口。
“啊！”
随着芹娘的惨叫，裴寂滚烫猩红的心头血溅了她一脸，将她吓昏了过去。
“将军！”裴家三副将及墨余润余也同时惊骇道。
裴羽担忧裴寂的安危，立刻丢开李有才，一个箭步扶住了裴寂。
李有才“哎哟”一声摔了个屁墩儿，同时也在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将给颜芙音下药的事说出来，否则以将军的疯劲儿，不得将他活剥了！
“拿碗来。”然而，当事人裴寂却异常冷静地吩咐道。
裴寂将碗接在自己心口，随后递给裴羽，“给陈斌喝下。”
合欢散融入了裴寂心头血，药力却并不会散去。
裴羽再担忧将军，仍是将军吩咐为先，他掐着陈斌双颊，将心头血灌了进去。
等裴羽做完这些事，徐军医也到场了。
“将军怎么又将自己弄成这样？”徐军医一见裴寂心口的伤，便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也不知将军有什么毛病，总喜欢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
裴羽神情复杂地看向徐军医，又？
什么叫又？
之前将军心上没好全的疤，不是刺客伤的吗？
似乎是为了解答他的疑问，徐军医又道：“将军可莫要再这般自残了！”
裴羽心中惊骇，将军这样的行为，似乎都是因为……芙音姑娘？
裴寂体内又痒又疼的感觉终于褪去，他嫌徐军医啰嗦，呵斥道：“本将之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别废话，止血。”
徐军医知道将军的脾气，不再出言，开始为将军缝合起来。
被吓晕的芹娘此刻也醒了过来，看着满身是血的将军，站在黑暗里，像尊嗜血的煞神，心中恐惧到了极点。
难怪颜芙音一心想逃，不愿待在他身边。
回过神的裴羽，见有发作迹象的陈斌，问道：“将军，那他？”
陈斌在此时骂道：“裴寂，你心狠手辣没人性，没有人会爱你！”
爱？
他不需要。
没有爱，那便用绳子，绑住，关起来，就是自己的。
裴寂眼皮都没抬，冷漠无情的吩咐道：“把他和芹娘一起关进山洞，派人在外面守着，本将回来前，不许放出来。”
本就吓得不轻的芹娘，闻言更是脸上血色尽褪，旁人来拖，她便五指扣着地，用力到指甲盖翻开，挣扎得撕心裂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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