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他的心意(12)
“我只是阐述事实。如果你喜欢虚构的谎言,你应该知道我没有。”
“……”
女人闭了闭眼,满脸苦涩,眼眶里溢满泪水。
他不是没有,只是他所有的耐心和好脾气都拿去给了云浅,所以对她没有而已。
哪怕他失忆不记得过去的事,还是这样本性难改。
………
云浅将晓月带回东宫,果然在她的身上检查出兰草花的花粉,而且这种花粉不会直接让人中毒,只有服用过剑兰的人再闻到,才会导致兰草花的花毒发作。
而整个皇宫,需要吃剑兰的人只有砚儿一个——因为从小过敏,剑兰是抗敏药的药引。
所以这谋害中的蓄意,不言而喻,分明就是早有预谋!
可是她想不通晓月为什么要这么做,更想不通一个小小的宫女哪来这么大本事,这么懂医术,还能恰到好处的选择正确的时机出场。
所以这背后,肯定还有人。
会是贺如兰么?
云浅暂时将晓月关押起来用了刑,没有直接弄死。
萧墨栩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正陪着刚刚睡着的砚儿。
女人神色低寥的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冷淡。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迈开长腿走进去,“砚儿怎么样?”
其实开门声响起的时候云浅就听到了,只是一直没回头。
她淡声道:“发现的及时,所以毒性不深,现在已经解了,喝几天药应该就会没事。”
“没事就好。”
空气中有几秒钟的静默,她不接话,萧墨栩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所有的安慰在伤害面前,都显得轻描淡写。
男人深邃的目光始终盘桓在她的头顶,云浅终于转过去看了他一眼,“还有事吗?”
她态度很正常,就这么淡淡的看着他,可萧墨栩还是听出逐客令的味道。
他眉心微微的锁住,“我是来看砚儿的。”
“现在看到了?”她皱眉,“如果你想跟他说话,等他醒来我让人去通知你。”
“……”
他噎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我在这里会妨碍你吗?”
显然会啊。
云浅看着他直直盯着她的目光,语气逐渐冷下来,“先是早晨我去找贺如兰的麻烦,现在她的宫女对我儿子下毒,我们两个说是针尖对麦芒也不为过。你这样两边跑,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跟我说话,确实挺让人佩服的。”
男人脸色更沉,“砚儿也是我的儿子,你能在这里看他陪着他,我不能吗?”
他儿子?
这种时候他知道是他儿子了?
“萧墨栩,你是不是无耻出新境界了?”
“我看自己的儿子,也叫无耻?”
“……”
云浅闭了闭眼,静静的想,她大概确实不该让他在儿子和爱人之间选一个。
她沉默了许久,“你想看就看吧,他要是醒了,麻烦你派人通知我一声。”
说罢,便转身往外走出去。
刚才还死咬着不肯松口的女人,此刻却忽然退让,转变态度之快让他措手不及。
以至于她的身影已经快走到门口,他才蓦然回过神来,拧着眉快步迈开长腿去追。
那种“随你吧”的冷淡态度,远比她愤怒地阻挠,或者冷言冷语的骂他还要让人窒息。
他要留下,所以她就走?
她就这么不想跟他在同一个空间待着,甚至不屑把这点溢于言表的厌恶稍稍藏起来些?
男人蓦然伸手,云浅的手腕被大力一把扣住。
她身形微顿,蹙着眉回头看向他的时候,她美丽的脸庞透着不加掩饰的惫怠与烦躁,“还有什么事,一次说完好吗?”
还有什么事?
有时候有些下意识的举动做就做了,做完才发觉突兀,可是根本没有理由。
萧墨栩的大脑快速的运转着,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晓月呢?”
“噢……”
女人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绕这么半天,是为了贺如兰的宫女。
她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道:“事实证明孩子就是因为她中毒的,你想怎么办?”
没等萧墨栩开口,她又补充道:“人证物证俱在,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放过她。”
“……”
萧墨栩终于被这女人冷淡的态度激怒。
原本晓月怎么样他并不关心,可她的语气却让他的胸口闷痛的如同堵了块大石,目光阴鸷如水的盯着她,“你都已经想好怎么样了,还问我想怎么样?”
云浅的眸光微动,“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挑衅你的。”
是,她不是故意挑衅,她只是没有放在心上。
她只是想告诉他这个事实,可他要听的并不是这个事实。
“不过……”云浅平静的看着他,“麻烦你,把你的公平之心分出一点来给你儿子,至少不要让他被人害了还只能白白地吃下这个哑巴亏,恩?”
“你在跟我讲道理吗?”
“……你非要这么认为的话,也算吧。”
萧墨栩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这女人是觉得,他会袒护晓月,放过那个害孩子的凶手?
那不只是她儿子,也是他儿子。
她以为跟他讲道理是在安抚他,实则却是挑起他最深处的怒。
这个女人,真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
萧墨栩骨子里那点深埋的劣根性全都被她轻而易举的翻出来,冷恻恻地道:“那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是个讲道理的人。”
云浅啊了一声,“所以你不止要为了贺如兰跟我对着干,现在连个宫女也不肯给我?”
萧墨栩手中力道骤然收紧,疼得女人猝然皱眉。
他冷冷的开腔,“那是如兰的宫女,她若出事,如兰也会很难过,不是吗?”
云浅一时语塞,许久才道:“贺如兰不是口口声声说她跟这件事情无关么,既然她这么善良这么高洁,要是知道晓月真的犯下这种错,想必也不会姑息养奸,在身边放一个谋害太子的人吧?以后你们俩还要长长久久呢,为了个宫女担此骂名,似乎不太值得。”
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件事跟贺如兰有没有关系,但跟晓月有关是毋庸置疑的。
贺如兰要是真如刚才表现出来的这么纯情无辜,应该就没有立场再插手这件事。
原本晓月作为青鸾宫的人犯下这样的罪,贺如兰就难辞其咎,如果还要出面力保,只会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和她脱不了干系,到时候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当然,云浅还是觉得,这件事最好跟贺如兰无关。
否则她也不敢保证自己会做什么。
到时候萧墨栩又要出面来保,她大概又得费很大劲儿才能弄死那个女人。
萧墨栩看着她说完这番话以后依旧寡淡的毫不在乎的模样,心口重重落下一锤。
钝钝的疼痛袭来,逐渐将这并不分明的错觉蔓延到四肢百骸,然后在某个瞬间忽然扩散到最大值,猝然间无比尖锐的刺痛着他的神经。
他已经连火都发不出来了。
“云浅……”
萧墨栩狭长的凤眸紧紧攫住她的眼睛,“你说得对,她要面对世人的眼光,所以大概不会偏袒晓月。”他嗓音低低的道,“你不止聪明,还这么善解人意的替我们考虑周到,真该谢谢你。”
云浅明显松了口气。
虽然这男人说话阴阳怪气的,但是他好像不打算跟她争晓月。
这就好,省得她多费力气。
云浅低眸看自己被捉住的手腕,从最开始的疼痛到现在手骨已经麻痹,只是僵硬的泛着酸,“那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她皱着眉说道,“既然你特地过来跑一趟就是为这件事,那现在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你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从她明显松口气到她又平静的让他走,萧墨栩将她所有细枝末节的神情都收入眼底。
她是真的不在乎。
哪怕他说她善解人意的替他和贺如兰考虑周到,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她的注意力,也始终只集中在晓月的身上。
脑子里有根紧绷的弦噌然断裂……
萧墨栩蓦地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压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的墙上,颀长的身影欺压而上!
“啊……”
云浅大惊,意识到自己出声惊呼,又连忙将声音咽回去。
她瞪大眼睛看着视线中放大的俊脸,男人菲薄的唇直直朝着她的嘴角贴来,起初那一瞬因为动作太急没有贴稳,所以撞得她嘴唇都要破皮了,疼得眼冒金星。
云浅眼泪都要掉下来。
男人很快就调整方位,吻到正确的位置,再次将她堵住,刚才被撞得发麻的唇此刻却被狠狠扫刷汲吸着她,疼痛发麻却又带着深埋于骨的震颤。
连呼吸都在颤抖,心脏狂跳不已。
膝盖上和腿上被她连踢带踹,萧墨栩的身形却一动不动,用尽全力把她胸腔里的气息全部掠夺,她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挣扎着打他的力气也越来越小。
她的身体彻底软下,萧墨栩这才放开她。
“啪——”
清脆响亮的一巴掌,蓦然扇在他的脸上。
上次挨打的痕迹已经消退,今日这俊脸上又浮起新的鲜明的色彩。
萧墨栩眯起眼睛,对上她的视线。
女人正狠狠盯着她,刚才的平静淡然终于消失殆尽,脸上终于浮起盛烈的怒意,“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还对我贼心不死?”
贼心不死?
萧墨栩咀嚼着这几个字,淡淡地想,原来是这样么?
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可是这几个字从她嘴里说出的瞬间,他好像忽然就明白了。
原来,这颗“不死的贼心”,就是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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