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选择

“不好养的小动物我也很喜欢！”他一语双关，摊开掌心，随手接住一只给大雨打落受伤的翠鸟。

姜淼看着那只漂亮的小鸟，担忧的道：“这么大的雨，没有巢的鸟儿可怎么活？”

陆显手心微顿，他收回那句她心狠的评价。

说完后姜淼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明明是来谈公事的，她居然开始担心一只鸟，但是如果话题由她起头，很难保证这狗男人不会怀疑啊。

例如她是怎么知道向光藏了人的？

又怎么会知道聂芙蕖的喜好特意去满匠府门口堵人？

可如果现在不说，明日养心殿上，她只怕不好全身而退。

姜淼缓缓抬起头看他，陆显也正好看了过来，四目相对，暗沉的目光中明晃晃的写着‘不如担心你自己’。

倒也是。

姜淼垂着脑袋开始向，要怎么将话题转到凶案身上，然后用真凶的下落和太子做个交易。

开始反思了？

陆显看了她一瞬，转身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药箱，用锋利的刀刃刮下翠鸟伤口的羽毛，再将止血的药粉洒了上去。

他动作很慢，不疾不徐，优雅的有些过分。

姜淼不自觉的被他的动作吸引，这和那晚惩治属下的太子根本不一样啊。

她撑着下颚看他，目光中是他修长的手，手腕上碧玉色的佛珠，以及被风扬起的碧色穗子，在半空和他漆黑的长发缠绕……

拂过他清隽淡漠的侧脸。

翠鸟在他的救治下，很快止住了血迹，却依旧躲在他掌心不肯离开。

甚至叽叽喳喳的用小脑袋在他掌心来回的蹭。

“这般的救命之恩，若它是个女子，只怕也是要以身相许的！”她倏地开口。

陆显刚要放飞翠鸟，闻言顿住，掀开眼皮看她一眼，这算什么话？

她扯开唇角笑的一脸无辜：“殿下不信吗？”

陆显：“……”

这话意有所指，陆显顿时默了一瞬，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来，而是反手将翠鸟扔了出去。

“刚才还精心救治，转头就像扔垃圾一般给扔了。”一旁的少女盯着在扶桑树枝盘旋的翠鸟，叹道：“殿下真是无情！”

他原不打算同她在这种事情上辩驳，但想了想，还是开口道：“飞鸟不该困囿于一方庭院，它有自己的天地。”

这是在解释。

或者更像是一种变相的提醒，提醒她不该困在仇恨里。

姜淼不想理会，笑了笑继续试探：“殿下又不是飞鸟，怎么会知道它真正的想法呢？”

陆显敛下目光，坐在一侧的金丝楠木椅上，给自己倒了一壶茶：“所以如果她说的话，我愿意听！”

他声音不疾不徐，但却字字珠玑。

姜淼和他交谈了这么一会，后背全是冷汗，自己在他面前仿佛有种被看穿的难堪，她愣了一瞬：“你怎么……”

陆显并没有继续戳穿她。

“天亮之前你随时都可以说。”他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嗓音透着一股低哑的暗沉：“好好想想，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姜淼的呼吸就在那一瞬停了下来。

都能答应。

姜淼摸不准这算是诱饵还是什么。

可对面椅子上的人却没有半分着急，伸出手解开香炉的盖子，慢悠悠的从下方的木盒内抽出一盒熏香，缓缓倒入褐色的香粉，然后用拨片一点点将香粉拨出想要的形状。

檀香缓缓在室内氤氲开。

这还是姜淼第一次见有人将点香一事做的如此赏心悦目。

从欣赏中回过神，她还是决定不再绕圈子：“我提了，殿下就能答应吗？”

陆显缓缓的掀开眼皮看他，轻飘飘的目光透过袅袅白雾：“阿淼。”

他唤她，声音不咸不淡：“陆望仪不能死！除此之外……都可以！”

松木檀香侵蚀鼻息，男人的脸在白雾中变得有些模糊，她倏地笑出了声：“那如果我用别的换呢？”

婆娑着扳指的动作一顿，他慢悠悠的开口：“你同我讲条件？”

姜淼脸上的笑意被无奈取代，她道：“怎么办呢？我就想要陆望仪死！”

和他所想的差不多，陆显也陷入了挣扎之中，但面上却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又问了一句：“如果一品楼内，我将陆望仪救走了，你会如何？”

这种假设她是想过的。

所以她并没有完全依赖暗卫令，而是用结心铃控制蛇过来咬了陆望仪一口。

但如果陆显真的亲自过来，她没有半分胜算。

不过只要陆望仪还活着，她就不会放弃，陆显能出面救一次，还能天天守着？

大不了她给这人再下一次药，然后带着人将陆望仪从城楼上推下去。

只是这样的话，就让她死的太轻易了。

“再给我下一次药吗？”男人淡淡的嗓音传来。

姜淼霎时愣住，惊悚的看了过去，她刚才……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突然就想到自己此刻可是握着筹码的，怎么能被这般拿捏呢？

于是她再次坐直，看着他：“殿下就那么在乎陆望仪的命？”

“不在乎！”

不在乎？

这个答案让姜淼一下失去了质问的气势。

“我在乎的是北齐和漠北的联姻，除了陆望仪没有别人更合适了！”他慢慢的拨弄着佛珠，声音平静。

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端庄清冷的太子殿下，目光中只有天下万民。

陆显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目光怔怔的，又补充道：“和亲是北齐自古以来的惯例，关乎国策，联姻的目的我不必赘述，但阻挠联姻的后果，你应该也清楚！”

姜淼看着他，目光幽怨。

那眼神正在无声的控诉着他无情的恐吓。

陆显没有解释，勾了勾唇角：“我会尽全力护着你，但我身为储君，有我的责任，阿淼……我给你两个选择！”

有了前几次谈判的失败后，他改变方案。

“留陆望仪一命，从此之后我护着你。”

陆显语调悠然的抛出诱饵，婆娑着佛珠的声音骤停：“或者等陆望仪生下漠北王室血脉，你随时可以杀了她，作为补偿，你可以随意向我提一个要求，譬如……”

他微微一笑，抬眸对上她凝来的目光，声音优雅的说——

“替你寻找如意殿的桃麽麽！”

姜淼瞬间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知道桂麽麽在哪？”

他神情很淡：“有点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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