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蹭饭达人黑瞎子

她面前的小几上，一只印着小黄鸭的马克杯（老管家特意给她找的，怕她再糟蹋紫砂壶）里盛着解雨臣刚让人温好的牛乳茶。她一边小口啜饮，一边兴奋地听着解雨臣给她讲一块新收的，据说有“水胆”的奇石。

“花儿爷你看！它里面是不是真的有水在晃？”  林见微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块石头，对着灯光使劲看，眼睛瞪得溜圆，鼻尖几乎要贴上去。

解雨臣一身浅灰的家居常服，姿态闲适地靠在另一侧，手里把玩着一串温润的玉珠。他面上带着纵容笑意，“小心点，摔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还有，说了多少次，看玉赏石，讲究的是个‘品’字，不是让你当放大镜使。”

“知道啦知道啦！”  林见微头也不抬，敷衍地应着，注意力全在石头里那点神秘的晃动上，“哎呀，它动了！真的动了！花儿爷你快看！”

解雨臣无奈地摇头，眼底的笑意却更深了。他喜欢看她这副样子，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像初生的小动物探索世界，那份纯粹的惊喜和活力，是他这深宅大院里最稀缺也最珍贵的阳光。

书房外，老管家端着刚出炉的精致点心，脚步放得极轻。透过半开的门缝，看着自家家主那难得松弛的神情，再看看榻上那个毫无形象，却让整个屋子都鲜活起来的姑娘，布满皱纹的脸上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老管家在解家伺候了几十年，看着解雨臣长大，太清楚这位年轻家主的性子了。清贵自持，心思深沉如古井，身边环绕的多是恭敬，算计或别有用心之人。像林见微这样心思纯净、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能毫无负担地在他面前吵吵闹闹，甚至“糟蹋”他心爱之物的，是绝无仅有的一个。

管家轻轻将点心放在门口的小几上，没有打扰里面的“赏石大会”。他转身走向回廊，遇到了正在擦拭廊柱的解二。

“家主今儿心情真不错。”  解二也朝书房方向努努嘴，低声笑道，“林小姐一来，这宅子都亮堂了，连家主脸上的笑都多了。”

老管家点点头，浑浊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压低了声音，带着点感慨：“是啊……多好的姑娘。心思透亮。家主……其实是很喜欢她这份性子的。”

解二也收了笑容，跟着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每次林小姐来，家主嘴上说着吵，可哪次不是变着法儿留人？新得的点心、好玩的物件儿、新开的兰花……连那锦鲤池里的鱼，家主都特意吩咐换了更活泼好动的品种，说林小姐爱看它们抢食的样子。”

“可惜啊……”  老管家的目光投向深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重重院落，看到隔壁那栋此刻必然清冷寂静的宅子，“可惜被那位张爷，先了一步。”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咱们家主的性子，内敛又骄傲，难得遇到一个能让他放下心防，真正开怀的人。若没有张起灵……以家主对林小姐的这份欣赏和纵容，天长日久，未必不会生出长相厮守的心意来。”

解二深以为然。

他们都看得出，解雨臣对林见微的喜爱，早已超出了普通朋友或晚辈的范畴。

只是解雨臣太清醒，也太骄傲，他清楚地知道林见微心里装的是谁，更不会去做任何可能让林见微为难，或者有损自己身份的事情。所以，他所有的喜欢，都化作了不动声色的纵容和守护，让她在自己的领地里能尽情欢笑。

书房里，林见微终于研究够了那块奇石，满足地瘫在柔软的靠垫上，摸着肚子：“花儿爷，有点饿了……”

解雨臣挑眉：“刚吃完点心就饿了？”

“那个……点心是甜的啊，”  林见微理直气壮，“我现在想吃点咸的！”

解雨臣失笑，扬声对外面道：“解一，让厨房下碗小馄饨来，要鲜虾馅的，汤里多放点紫菜和虾皮。”

“是，家主。”  解一在门外恭敬应声，转身去安排。

暖黄的灯光下，林见微满足地眯起眼，像只被顺了毛的猫。解雨臣看着她毫无阴霾的笑脸，端起自己那杯清茶抿了一口，眼底一片克制的温柔。

而张起灵这边，只有窗外渐沉的暮色，和屋内一片无声的寂寥。他静静地站着，身影融入渐浓的夜色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只有握着钥匙扣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他望向解家那片灯火辉煌的方向，那里有他的“小猫猫”。

这夜，似乎格外的长。

“哟呵！哑巴！”  黑瞎子风风火火地推开院门走了进来，一身花衬衫在暮色里依旧扎眼。他环顾一周，没看到那个熟悉的小身影，大喇喇地走到张起灵旁边，胳膊一伸，毫不客气地就搂住了张起灵的肩膀，“怎么着？就你一人儿？咱家那只活蹦乱跳的小猫猫呢？”

张起灵被他搂得身体微微一僵，没有挣脱，只是顺着黑瞎子的话，视线再次飘向解家灯火的方向。

黑瞎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瞬间了然，嘿嘿一笑，胳膊收紧晃了晃张起灵：“啧！明白了明白了！独守空房，心里头不是滋味儿了吧？搁这儿望穿秋水呢？”  他凑近了点，压低了点声音，带着点促狭，“走走走。跟瞎子哥走，咱不能在这儿喝西北风啊，上花儿爷那儿蹭饭去，他那儿的厨子，绝活儿！”

也不等张起灵回应，黑瞎子半是拖着，半是揽着，就把人往解家大门方向带。张起灵没说话，脚步却也没怎么抗拒。

解家饭厅里，正是气氛融洽的时候。解雨臣慢条斯理地喝着汤，林见微则鼓着腮帮子，正努力消灭碗里解一刚给她夹的鲜虾酿豆腐。

“花儿爷！看看瞎子我带着谁来了！！”  黑瞎子人未到声先至，洪亮的嗓门震得饭厅的窗户都仿佛抖了抖。

解雨臣拿着汤匙的手顿在半空，优雅地揉了揉额角，声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嫌弃：“怎么，黑爷？现在连饭都吃不起了？闻着味儿就摸上门了？”

“嘿嘿！不愧是花儿爷！慧眼如炬啊！”  黑瞎子已经拉着张起灵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下，顺手还拍了拍旁边张起灵的肩膀，“我还没开口呢，您就知道我是来蹭饭的啦！这默契！”  他笑嘻嘻地看向旁边侍立的解一，“解一，劳驾，添两副碗筷呗！放心，饭钱算我账上，回头从花儿爷欠我的劳务费里扣！”

解雨臣闻言，额角的青筋似乎又跳了一下。

林见微看到张起灵，眼睛瞬间亮了，惊喜道：“小哥！你怎么来了？黑爷把你拐来的？”  她下意识地就想把自己碗里那块还没动的酿豆腐夹给张起灵。

解雨臣瞥了一眼林见微的动作，不动声色地用公筷夹起一块剔除了鱼刺，雪白的清蒸鲈鱼腩肉，极其自然地放进了林见微碗里，正好盖住了那块酿豆腐：“微微，尝尝这个，今天鱼很新鲜。”  语气温润，动作流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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