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杜松混合茉莉的风

黑瞎子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意识在半梦半醒间漂浮，一会儿是林见微亮晶晶的眼睛，一会儿是哑巴那毫不留情的拳头，一会儿又是那半块噎死人的压缩饼干。

直到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清冷地洒在地板上，他才按亮手机屏幕，刺眼的白光显示着：00:00。

半夜了。

他撑着地板，龇牙咧嘴地坐了起来，揉着酸痛的腰腹和肩膀，心里把哑巴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算了，打也打了，气也该消了吧？  他自我安慰着，艰难地站起身。身体的疲惫和疼痛让他只想赶紧洗个热水澡，然后一头栽进被窝。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寂静无声。

他摸索着想去开灯，月光下，那个扭曲变形的杯子静静地立在那里。

杯子里，插着林见微下午兴致勃勃放进去的那几朵小野花。

此刻，那些小花，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花瓣失去了水分，蜷缩，干瘪，呈现出一种衰败的灰褐色。娇嫩的黄色和紫色褪成了黯淡的阴影。纤细的茎秆无力地耷拉着，软软地靠在同样扭曲的杯壁上。几片枯萎的花瓣甚至脱落了，落在杯底，像死去的蝴蝶。

没有水。

一下午加半个夜晚的时间，足以让这些脆弱的生命在无人照看的角落里，悄然枯萎。

他也是。

【系统提示：好感度  +1%，当前好感度：98%。】

黑瞎子走过去，在茶几前蹲下。伸出手指，碰了碰一片蜷缩的花瓣。

最终，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洗澡，睡觉。

明天。

明天就能见到她了。

手机屏幕突兀地亮了起来，在昏暗的房间里像一颗坠落的星星。

他几乎是立刻伸手掏了过来，动作快得牵动了肋下的伤处，疼得他“嘶”了一声。

【微微】：睡了吗？

黑瞎子咧开嘴，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黑瞎子】：没睡，怎么想我啦？［得意挑眉］

发送成功。他盯着屏幕，想象着林见微看到这句话时可能出现的表情——是抿嘴偷笑，还是翻个小白眼？

【微微】：是本人吗？发张照片验证一下，要不穿衣服的那种。

“噗……咳咳！”  黑瞎子看着这行字，耳朵尖莫名有点发烫。这小祖宗！在他面前的时候，稍微逗弄一下就脸红得要命，隔着手机屏幕胆子倒是肥得能包天了。

黑瞎子一个鲤鱼打挺（动作太大又扯到伤处，疼得龇牙咧嘴）坐了起来，一把撩起了自己身上那件宽松的T恤下摆。昏暗中，他结实流畅的腹肌线条若隐若现。照片有些模糊，光线昏暗，但轮廓清晰，张力十足。

【黑瞎子】：[图片]

【黑瞎子】：够不够验证？小色胚！［狗头］

果然，信息几乎是秒回：

【微微】：好涩

【微微】：啊不是

【微微】：好看。

过了几秒钟

【微微】:  真是命苦啊，小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现在看帅哥，看了上半身，没有下半身。[捂脸]

“噗！”  黑瞎子这次是真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又立刻警觉地捂住嘴，心虚地朝张起灵房间的方向瞟了一眼。还好，一片死寂。

这小祖宗！真是越来越……他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击，脸上的笑容带着十足的痞气。

【黑瞎子】：哟呵？胃口不小啊小祖宗！

【黑瞎子】：上半身都喂不饱你了？还惦记上‘下半身’了？［坏笑］

信息刚发出去，他眼珠一转，没有继续打字，而是直接点开了语音输入。

黑瞎子刻意将手机话筒凑近唇边，压低了声音，那嗓音本就带着磁性的沙哑，此刻更是放得又轻又缓，每一个字都裹着暧昧的热气，直接钻进听筒：

“想看‘下半身’啊？”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留足想象空间，“……那多没意思？隔着屏幕有什么看头？”

他再次停顿，背景里是寂静小院的风声和他自己带着笑意的呼吸声，

“不如……”  他拖长了调子，声音里的笑意更浓，“……等下次见面，黑爷我……亲自给你看‘现场版’？保证……让你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黑瞎子发完，自己都忍不住低骂了一句“草”，耳朵尖有点发烫，但更多的是恶作剧得逞般的得意和期待。他几乎能预见林见微听到这条语音时，会是如何的面红耳赤，说不定还会对着手机屏幕骂他“流氓”。

果然，信息显示“已读”后，那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黑瞎子靠着柱子，指尖夹着烟，好整以暇地等着。

【微微】：黑瞎子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行！】

【微微】：谁要看你的‘现场版’！臭流氓！[菜刀][菜刀][菜刀]

【微微】：……不过……

【微微】：……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黑瞎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灿烂得能照亮小院的夜色。疲惫和疼痛烟消云散，心里只剩下被这欲盖弥彰的期待填满的甜。

他飞快地打字：

【黑瞎子】：明天！

手机屏幕猛地亮起，林见微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卧槽！”  黑瞎子心里一惊，几乎是弹射起步。这深更半夜的，哑巴肯定已经休息了！要是被这通电话吵醒，……黑瞎子感觉刚挨过揍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像做贼一样，一手捂着肋下，一手紧紧攥着手机，蹑手蹑脚，屏住呼吸，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动静，连滚带爬地躲进了寂静的小院。

黑瞎子背靠着冰凉的廊柱，这才接通了电话，“喂？”

听筒里立刻传来林见微清甜的嗓音，“歪，男朋友~”

“我想你了。”

黑瞎子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露出一个笑容。

“嗯…我也想你，小祖宗。”  他顿了顿，想起那张照片和她直白的“好看”，忍不住低笑着补充，“……比照片还想。”

手机紧贴着耳朵，林见微清甜又带着点慵懒的嗓音，透过听筒清晰地传来。

“杜松混合茉莉的风……”

“回忆里被爱  那股悸动……”

“天色好红温柔好浓……

“在胸口浮现你的脸容……”

黑瞎子背靠着冰凉廊柱，月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一起活在这城市迷宫……”

“提起你名字  心还跳动……”

“却没重逢……”

黑瞎子嘴角下意识地牵动了一下，深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雾滚过喉咙，试图压下心头那阵因为歌词而翻涌起来的潮涌。

“只有想碰却又不敢碰的那种悸动……”

最后一句，林见微唱得尤其轻，带着点叹息般的尾音，几乎要融化在夜风里。

“想碰却又不敢碰”……

【系统提示：好感度  +1%，当前好感度：99%。】

黑瞎子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攥了一把。在她面前，他那些引以为傲的厚脸皮和无赖手段，似乎总会在某个瞬间失效，露出底下最笨拙真实的渴望和……胆怯？

歌声停歇，电话那头只剩下她的呼吸声。

黑瞎子喉结滚动了一下，将剩下半截烟用力在廊柱粗糙的表面捻灭。

“喂，微微……”

“嗯？”

黑瞎子下意识地轻轻哼唱起刚才听到的旋律。

“天色好红……温柔好浓……”

哼完这两句，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摇了摇头。

“唱得真好听，小祖宗。下次……当面唱给我听？”

“嗯！”  林见微的声音立刻雀跃起来，“那……你早点休息？”

“嗯，好。你也快去睡。做个好梦……梦里有我。”

两人又黏黏糊糊地说了几句毫无营养却乐在其中的废话，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黑瞎子握着手机，脚步轻快地转身。

一道高大沉默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本身的一道剪影，站在他房间门口，恰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起眼皮。

左眼写着“吵”，右眼写着“死”。

黑瞎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脚步钉在原地，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完犊子！刚才太投入……忘了这尊大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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