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能不能早点死啊！（完）
吴家小院里，有一棵槐花树。暮春时节，翠绿的枝叶间垂下一串串甜香四溢的槐花。
林见微和张海客坐在树下的藤椅上纳凉。微风拂过，几片花瓣打着旋儿飘落在林见微的发间。
“小时候啊，”她轻声开口，“家门口也有棵老槐树。槐花开的时候，我哥就会带着我，搬个小板凳，垫着脚去够那些低处的花串儿。”她比划了一下，笑容更深，“摘满满一篮子，然后拎着去巷子口，找个干净地方铺块布，卖给过路的人。卖的钱，就能买点零嘴儿，或者攒起来买小人书。”
张海客原本正闭目养神，听到“我哥”两个字，耳朵下意识地动了动。
“吴家……当时不给零花钱吗？” 他语气里带着点不赞同。
林见微被他这护短的样子逗笑了，摇摇头：“给是给的。就是……”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三叔这个人吧，你懂的。他总能找到各种名目，把我们的零花钱‘骗’走，美其名曰‘代为保管’或者‘投资未来’。”她模仿着吴三省当年那副高深莫测的语气，“‘小孩子拿那么多钱容易学坏！三叔帮你存着，以后娶媳妇/嫁妆！’结果嘛……肉包子打狗。”
张海客闻言，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嫌弃表情，“家门不幸呐……”
等等！摘槐花卖钱？童年回忆？还是和吴邪一起？！
这不就是吴邪和林见微小时候共同经历的美好回忆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为“零花钱自由”奋斗过的革命情谊！
一股陈年老醋“咕嘟咕嘟”地冒了上来。
好你个吴邪！
张海客心里的小人开始磨牙。
怎么？！怎么小时候就和我们家微微认识啦？！还一起摘花卖钱？！这情分……这起点……这回忆滤镜……
他拨通了张海楼的电话。
“喂？海楼！”
“问你个事儿！怎么才能彻底删除一段记忆？”
电话那头的张海楼似乎刚睡醒，声音有点哑，但张口就来：
“删除一段记忆最彻底的方式？”
“当然是替换它啊！用一段新的、更强烈的记忆覆盖掉旧的！懂不懂？”
“高！实在是高！”
等等，“……你这经验挺丰富啊？老实交代，是不是又出去鬼混了？还是用这招对付过谁？”
“滚啊你！”张海楼那边传来一声怒吼，“好心当成驴肝肺！挂了！” 电话被无情切断。
第二天，张海客早早起床，精神抖擞地搬出两个小马扎，又翻箱倒柜找出一块布。他兴致勃勃地拉着睡眼惺忪的林见微来到槐树下。
“微微！快！摘槐花！”
林见微哭笑不得：“都多大年纪了还玩这个？想吃让阿姨摘点做槐花饼就是了……”
“不行！”张海客异常坚持，把一个小马扎塞到她屁股底下，“不一样！自己摘的才有灵魂！快！” 他自己则麻利地踩着另一个马扎，小心翼翼地去够那些饱满的花串。
林见微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软成了一片，也笑着拿起小篮子，加入了“摘花大业”。
很快，一小篮子洁白的槐花就摘满了。张海客宝贝似的拎着篮子，拉着林见微的手：“走！卖槐花去！”
“啊？真去啊？”林见微这下是真惊了。
“当然！”
清晨的早市角落。
“新鲜的槐花！刚摘的！一块钱一兜！”张海客清了清嗓子，开始吆喝。
还真有人来买，多是些早起买菜的大爷大妈，图个新鲜有趣。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拥堵的早市路段。后车窗降下一条缝隙，解雨臣随意扫过喧嚣的街景，忽然。
解雨臣：“……？”
他微微蹙眉，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给了置顶联系人【吴邪】。
【解雨臣】：[图片]
【解雨臣】：你家破产了？
几秒后，吴邪回复。
【吴邪】：啊？是说我吗？
【解雨臣】：不是。
【吴邪】：那没有。
【解雨臣】：那我怎么看见张海客带着微微出来摆摊啊？
【吴邪】：……
【吴邪】：情趣罢了。别问，问就是老张家的祖传技能。狗粮新吃法，习惯就好。[抠鼻.jpg]
解雨臣看着吴邪的回复，又看看车窗外那对认真卖槐花的老夫妻，沉默了几秒，面无表情地关上了车窗。
【解雨臣】：……
……你们两口子的情趣，真是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了。老光棍表示受到一万点暴击。
岁月如梭，槐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张海客和林见微都成了真正的老头老太太。张海客的身体依旧硬朗，穷奇血脉赋予了他远超常人的强健体魄和悠长寿命，这曾经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
随着年岁渐长，这份“长寿”却……
他常常在午后，看着身边躺在摇椅上小憩的林见微。
他摩挲着她手背的皱纹，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和……恐慌。
“微微……”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老了，变得很老很老，走不动了，记不清事了，变得很丑很丑……你还爱我吗？”
林见微反手握住他的手，“傻瓜，”她声音带着老人特有的缓慢和温和，却字字清晰，带着抚平一切的力量，“你现在……已经老了啊。”
她抬起两人交握的手，轻轻晃了晃，“你看，我不还是想跟你待在一起吗？晒太阳，说说话，或者……像以前那样，傻乎乎地去卖槐花？”
“嗯！”张海客用力点头。
不对，“微微，你嫌我老了！”
张海客拼命地摇微微的手。
林见微：(ᇂ_ᇂ|||)
林见微说了好多好话，张海客才表示勉勉强强原谅她了叭～
可是……如果他的寿命真的比微微长很多呢？那些没有微微的日子，他不敢想。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早点死呢？
他不想一个人孤独地活在世上，承受那无边无际的思念。如果能和微微一起离开，那才是真正的圆满。
趁着林见微又眯眼打盹的功夫，张海客拨通了“人生导师”张海琪的电话。
电话接通，“喂？海客？又怎么了？是不是微微又嫌你啰嗦了？”
“琪姐，”张海客压低声音，“问你个事儿！有没有什么……嗯……比较体面的、能控制时间的……早点死的办法？”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五秒钟的死寂。
然后——
“张！海！客！！！” 张海琪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手机听筒，“你！有！病！吧！！！老年痴呆提前了？！要不要我现在就过去给你治治？！滚！！！”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忙音刺耳。
张海客：“………………”
(´-ι_-｀)
行吧。
看来“一起走”这个课题，连琪姐都解决不了。
那就……努力活得再久一点吧。
只要她还在身边，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他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离林见微更近一些，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连同自己的手，一起揣进了自己温暖的衣兜里。然后，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和她一起，沉浸在这片温暖的夕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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