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七零对照组:但是ABO-13
河湾农场近来的日子就像被浸透了水的麻袋。
柳如涛的生活被压缩成一个简单的循环:干活、吃饭,睡觉,再干活。
作为农场里力气最大,体力最持久的年轻Alpha之一,她毫不意外地被钉在了最繁重的重建任务上。清理倒塌的房梁和土坯,加固摇摇欲坠的墙壁……这些活计她干得最多,越干就越沉默。
她常能瞥见任映真的身影,他总是在徐桂枝旁边帮忙。
如果她不是这么惯于时时盯着他瞧,恐怕发现不了异常。他的脸色比从前红润些,但那不是健康的血气;抿唇的时候更多了,偶尔会快速抬手用力地按压一下颈后——不像是单纯脖子酸了的样子。
他不对劲。
但她什么也没做。
除非他开口。
所以,当她目光追随的身影穿过忙碌人群,径自朝她所在的仓库角落走来时,她努力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垒好最后一袋糙米。
他来了。主动的。朝着她。
她放下麻袋转身,任映真就站在她身后。他眉眼间有一种疲惫,脸色是近乎虚脱的苍白,呼吸略显急促,胸膛有细微的起伏。
她闻到一缕极微弱的气息,但异常清晰:它像高山雪溪深处的一捧水。
“柳同志,”她听见任映真说,“我有点事,能单独和你、私下谈谈吗?”
他需要支开她那会还愿意叫“小涛”,这种时候又叫“柳同志”了。
但她没有丝毫犹豫:“好。仓库后面,我们去杂物间旁边,人少。”
任映真点点头,没再看她,而是率先朝那片昏暗走去了。
柳如涛看他背影,在原地站了一秒才跟上。
仓库深处,光线被堆积如山的杂物阻断,弥漫着尘土和朽木的味道——那有些突兀的清冽气息,其中掺杂一种痛苦的灼热感。
她闻到了,比方才在外面的时候更加清晰,更加纯粹,也更加危险。濒临破碎的冰层下方是汹涌沸腾,即将喷发的岩浆。
她不禁喉头一紧。
是Omgea的信息素,正在刺激她的神经末梢。致命的吸引力和巨大的危机并存。
她止住脚步,停在任映真几步距离之外。
“我们谈过两次。”任映真说,语速不快,但字字清晰:“我跟你说过,我不会、也不能跟任何人在一起。”他顿了顿,似乎有点艰难地补充:“不管是谁。”
他转过身,直直看进她的眼睛:“这句话我现在仍然收不回来。”
“但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气,身体有些微小的摇晃弧度,像一根琴弦将要崩断了:“……我需要一个临时标记。”
“我的意思是…这个标记不会改变我之前说的任何话,任何决定。”
“即使你帮了我的忙,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你愿意吗?”
柳如涛没听出激烈的不安或外露的乞求,她没忍住牵动了一下唇角:任映真果然是任映真。
他说完这番话,终于坦然了,似乎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她没说话,只是走近他,一步、再一步,伸出手拂开他颈侧被冷汗濡湿的碎发。就在她指尖按上那块异常滚烫的皮肤之前,任映真忽然抬手扣住她的手腕。
“等下、转过去。”他说:“……我转过去。我不想被看见被标记时的表情。”
他转过身,拉开了一点衣领。
柳如涛手顿在半空中,不知自己到底有没有被拒绝。但不论怎么说,对Omega来说最脆弱、最需要保护的腺体,现在正毫无保留地袒露在她的注视下。
不管是信任还是迫不得已的交付,现在都是她的了。
她再次向前一步。
柳如涛在Alpha中并不算高大健壮的类型,她骨骼匀称,但仍比任映真高出约半个头。此刻她探出双手、托在了对方腰侧靠上的位置,感受到高热隔着衣料传来。
她微一屈膝,同时双手向上稳稳一托,Omega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被强迫性地抬到了对Alpha来说最舒适的受标高度。
刚才一瞬间的失重让他本能地踮起脚尖,现在刚好触及地面。脚跟悬空的感觉很微妙,仿佛悬停在一个稳固的支点上,既能自控又脱离限制。
他双手条件反射地抓过来,如溺水者攀附浮木般按在了Alpha包裹着自己腰侧的小臂处。隔着一层布料……他抓得很紧。
她能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僵硬到了极点,甚至在微微发抖。后颈那片暴露出来的皮肤似乎也蒸腾起热气。
她微微低下头,凑近,松针的气息裹住了滚烫的热意。
是晨露的味道,现在就像被投入沸水的薄冰。
柳如涛心头无声地掠过一个想法:
太容易被侵染了。
下一秒,尖锐的刺痛感贯穿了一切。
Alpha的信息素只能进行侵略和锚定,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大力量。它轻而易举地压制了深处的洪流。
她感受到所有的颤抖和紧绷都在信息素注入的那一刻被抽空,只有无力的重量沉沉地压在她的手臂上。
他始终没松开扣在她手臂上的手指,但已失去了痉挛的力量,只是徒劳地维持着紧握的姿态。
整个临时标记的过程异常安静,她只听见了细微破碎的一点呼吸声——那已经是这仓库太过死寂导致的了。
她依旧维持着托扶的姿势,像一尊沉默的神像。
柳如涛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手臂上几道已经开始消退的指痕。
Omega最多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她并非轻视对方,而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任映真已经在竭尽全力不要反抗她了,这对对方而言是能给予的最大程度的信任。
想要接吻。想要吻自己的Omega是Alpha的天性,她没忍住收紧了几分手指,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他贴在后颈的碎发和一点侧脸,正随着呼吸细微地颤动。
即使只是短暂的占有,她喉咙滚动了一下,抬手想要去摸他下颌。
——即使你帮了我的忙,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你愿意吗?
她答应过他的。
柳如涛猛地闭上眼。
她最终没有伸手去扳对方的脸,只是在刚刚被标记过的位置留下一个轻柔的吻。如同飘落的松针拂过凝露的叶片。
她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了手。
【谁来告诉我为什么是固定机位】
【我服了姐你是这个】
任映真下意识松开了抓着她小臂的双手,有些摇晃地向前跌出一步,但几乎是立刻就再次稳住了身体。
他在落回地面的时候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闷响。
短暂的的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松针与晨露的味道正在空气中流淌融合,又隐隐如他们二人一般泾渭分明。
任映真转回来,又恢复成他平日里的样子了:“……谢谢。”说完,他离开了仓库,背影很快融入门外的光晕,消失不见。
柳如涛站在原地很久没动。
空气中残留的,露水的味道正在缓慢消散。
她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手用指腹无意识地蹭了蹭下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触碰那片滚烫皮肤时的温热幻觉。
然后她也转过身,走进阳光里。
河湾农场在几天紧锣密鼓的重建后,已初见秩序。泥泞道路被粗略整平,倒塌的房屋清理了大半。幸存者们暂时挤在几处相对完好的大屋里。
空气中仍然满是淤泥的味道,但在阳光炙烤下,绝望已经稍稍消散。
这天下午,阳光炽烈。任映真独自一人在场部后面相对僻静的空地上翻晒着徐桂枝带人从卫生所废墟抢救出来,勉强还能用的草药。
没想到下乡了跟下乡前干的同一个活儿。
这还是临时标记带来的生理消耗仍然远超他的预估,所以徐桂枝才把这活儿派给他的。
赵玉树绕过一垛晒着的草料走了过来,经过几天恢复,他落水时受的伤暂无大碍,只偶尔走路时还有些迟滞。
他凑过来,脸上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感:“小任同志,我正找你,那天在水里……”
“没什么。”任映真蹲在原处头也不抬,一心一意地当他的蘑菇,打断了赵玉树的话:“孩子救上来就好。”
赵玉树显然没打算被这么敷衍过去:“话不能这么说,没想到你还能……”
“赵玉树。”任映真打断他第二次,这次抬眼看他:“你救铁蛋不妨碍我还觉得你是个混蛋。救小孩和耍流氓可不矛盾。”
赵玉树脸上一僵。
“你应该谢谢徐晓思拉住了你,至于我、谢不谢的,免了。”任映真道:“往后你还是离我远点,尽量少见。”
说完,他继续翻那些半干的草药。
赵玉树站在原地,脸色变幻,胸口起伏了几下,最终把满腹憋闷和到嘴边的驳斥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狠狠瞪了任映真一眼:“你知不知道林红梅曾经来找过我?”
任映真没反应。
赵玉树继续道:“她跟我说你根本不是什么Beta,是个装Beta的Omega,还撺掇我标记你……我当时就让她滚了!”他刻意强调了当时两个字。
“我是想娶漂亮Omega,但我还不想找死。谁知道你下手那么黑。”
他盯着任映真,结果见对方仍旧不为所动,仿佛刚才头顶只是吹过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等了片刻,他还是没得到回应,赵玉树道:“你爱装什么装什么,我懒得管。离你远点?求之不得!”说完,他猛地转身走了。
等到傍晚,草药晒干,任映真又从徐桂枝那领了新的任务:协助清点从上游冲下来,卡在河湾处的一些可能还能用的木材。
他正穿过场部前那片空地,就见一个身影风尘仆仆地闯入这片狼藉。
“哥——!”
一声带着哭腔,又惊又喜的呼喊猛地响起。
任映真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广场门口(如果那地方现在还能被称之为门口的话)那棵半倒的老树下站着一个半大少年。他还穿着学生装,裤腿上沾满了干涸的泥点。他背着个书包,脸上全是长途跋涉的疲惫和尘土,但眼睛却在看见任映真的瞬间亮得惊人。
是任映光。
少年当场炮弹发射,冲过来一把抓住任映真胳膊,力气大得惊人:“哥、你没事!太好了,吓死我了!”
他上下打量着任映真,眼圈瞬间就红了:“他们说农场发大水了,房子都冲垮了,还死了好多人,我、我以为……”
后面的话被哽咽堵住,只剩下用力的抽气声。
任映真被他撞得微微晃了一下:“……学校不是还上课吗?”
任映光抬起头,胡乱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一脸倔强道:“上课?这时候还上什么课!”
他又委屈又愤怒:“家里都乱成一锅粥了,妈听说河湾农场发大水,房子都冲没了,急得差点又背过气去!大哥在厂里急得团团转,又请不下假!我……我哪还坐得住?!”
他抓着任映真胳膊的手更用力了,眼里都是担忧和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重:“大哥托人写的信你收到了吗?妈最近咳得好些了,但是她天天念叨你,根本睡不着觉,怕你……”
他哽了一下,还是没说出那个觉得不吉利的字眼。
“我要是不亲眼来看看你,妈得哭晕!我还上个屁的课!”
“……胡闹。”任映真说:“谁让你自作主张跑过来的?路上出事怎么办?”他嘴上训斥着,目光飞快扫过小孩磨破的鞋尖。
任映光缩了缩脖子,但很快又顶回去了:“我不管!妈都急成啥样了,我一路问着过来的,没出事!你这边咋样?”
“没事,只是走不开。”任映真说:“洪水是厉害,但人都撤得快,伤亡不大。房子慢慢再盖。”
他环视一圈,最终视线落回弟弟身上:“你既然来了,就住一晚。明天一早,我找人送你回去。”
任映光盯着他半晌,又看看周围,低下头闷闷嗯了一声。只是抓着哥哥的手却没松开,反而更紧了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真实存在,自己没有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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