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假情报
“我若想走，你的亲兵拦不住。”
“我若想杀你，你的剑也碰不到我。”
“我来，是给你送一份大礼。”
慕容雪的眼神愈发冰冷。
她缓缓收剑入鞘，但全身的肌肉依旧紧绷，随时准备发出雷霆一击。
她倒要看看，这个装疯卖傻的男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什么大礼，值得你冒着被当成刺客斩杀的风险？”
李显走到沙盘前，将手中的羊皮纸缓缓展开。
那是一份无比详尽的璃月西北边防图。
图上用朱砂标记的几个点，赫然便是此刻联军正在猛攻的玄武壁垒。
只是在这份图上，玄武壁垒被标注为“防御虚浮，一触即溃”。
“这个，将军眼熟吗？”
慕容雪的目光凝固了。
这张图。
“这就是你之前更换的，送去大胤的‘情报’？”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不错。”
李显的手指，轻轻点在图上那片被标记为最薄弱的区域。
“我太了解林若海那帮人了。”
“他们贪婪，却又胆小如鼠。”
“这样一份足以颠覆战局的情报，到了他们手里，就像一块烫手的山芋。”
“他们不敢亲自下场，去赌这泼天的富贵。”
“所以，他们只会将这情报‘不经意’地泄露出去，让更贪婪、更愚蠢的冤大头，来为他们打前锋。”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大燕，大漠，就是最好的棋子。”
“等你们拼得元气大伤，两败俱伤，大胤的二十万大军，才会从背后杀出，坐收渔翁之利。”
“到那时，这西北边境，便是我父皇的囊中之物了。”
一番话，如惊雷般在慕容雪耳边炸响。
她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男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背脊升起。
好狠的算计！
一石三鸟！
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原来，敌军那愚蠢的战术，竟是出自他的手笔！
慕容雪沉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李显的脸上，锐利如刀。
“你倒是好算计。”
“可你又怎会如此好心，将这釜底抽薪之计告诉我？”
她的声音里，满是警惕与审视。
“别忘了，你身上流的，是大胤皇室的血。”
“再怎么说，你也是在大胤生活了那么久。”
李显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笑意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无尽的嘲弄与森寒。
“大胤皇室的血？”
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冰冷，甚至带着怨毒。
“那又如何。”
“这身血脉，于我而言，从来不是荣耀，是烙印在骨子里的耻辱。”
“我母亲，早已被那座冰冷的皇城吞噬。”
“我的好兄弟们，在我痴傻之时，视我为玩物，以践踏我的尊严为乐。”
“我的父皇，视我为他毕生最大的污点，恨不得我立刻从这世上消失。”
李显向前一步，目光如炬，直刺慕容雪的眼底。
“慕容将军，换作是你。”
“生在豺狼虎豹之窝，长于刀剑环伺之地。”
“你会对那些所谓的亲人，有半分情谊吗？”
一连串的质问，字字诛心。
慕容雪瞳孔微缩，握着剑柄的手，指节泛白。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眼中翻涌的不是伪装，而是刻骨的恨意。
这种恨，做不了假。
良久，她眼中的杀意缓缓褪去，取而代代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审视。
她伸出手，一把将沙盘上的羊皮图卷了起来，动作干脆利落。
“我暂且信你。”
她的声音，依旧冰冷。
“大胤朝堂，养出了一群瞎了眼的废物。”
“竟会小瞧你这号人物。”
这个男人，是一头蛰伏在阴影里的毒龙。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或许都是真的。
可一个连自己的血脉和国家都能当做棋子舍弃的人。
他的心，又该有多狠。
他今日能将大胤当做棋子，来换取璃月的信任。
他日，大璃会不会成为他棋盘上新的棋子？
此人，绝不可全信。
他太过危险。
尤其是，当他不再伪装成那个痴傻的安国君时。
他身上那股运筹帷幄，视万物为刍狗的气度。
那双洞悉一切，深不见底的眼眸。
竟隐隐有了一抹，君临天下的雏形。
这让慕容雪的心底，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警惕。
她转过身，背对着李显，声音不带丝毫波澜。
“图，我收下了。”
“天亮之前，从我的大帐消失。”
“再有下次。”
“我保证，我的剑，会比你的嘴更快。”
黑暗中，李显无声地笑了。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帐篷的阴影之中，再无踪迹。
中军大帐内，重归寂静。
唯有油灯的火苗，在寒风中轻轻摇曳。
慕容雪手握着那份足以改变整个西北战局的地图，立在沙盘前，久久未动。
她的脸上，神情莫测。
天光大亮。
铁门关下的璃月大营，肃杀之气已然弥漫开来。
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如铁。
慕容雪一身银甲，端坐主位，面若冰霜。
下方，十几员虎背熊腰的将领分列两侧，神情皆是无比严肃。
沙盘之上，地势犬牙交错，兵力部署的红蓝小旗插得密密麻麻。
西北战场的紧张态势，一目了然。
角落里，却有一个极不和谐的身影。
李显蹲在地上，像个三岁顽童，正专心致志地用一根小树枝拨弄着一个简陋的小沙堆。
他嘴里还念念有词，时不时发出一两声痴傻的笑，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滴落在尘土里。
“将军！”
一名满脸虬髯的副将，终于忍无可忍，踏前一步，声如洪钟。
“军机要地，正在商议生死存亡之策！”
“岂能容一个疯疯癫癫的傻子在此处喧哗！”
他怒视着角落里的李显，眼中满是厌恶与不耐。
“请将军即刻将此人逐出帐外，以免泄露军情！”
此言一出，数名将领纷纷点头附和。
家国大事，岂同儿戏。
慕容雪抬起眼皮，冰冷的目光扫过那名副将。
只一眼，那副将便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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