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是战是和
“有赏啦！可以买糖吃咯！”
人群中爆发出善意的哄笑，无人怀疑这位“祥瑞王夫”的纯真。
只有李显自己，在欢呼的浪潮中，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远处一座奢华府邸的方向。
那里，是长公主月思华的府邸。
长公主府内。
砰！
一只价值连城的汝窑天青釉花瓶，被狠狠掼在地上，化为一地碎片。
月思华那张平日里温婉动人的面容，此刻因嫉妒与愤怒而扭曲，狰狞可怖。
原本的计划，是让武威侯等人消极怠战，放纵大燕军入境。
待到铁门关危在旦夕，慕容雪束手无策之时，她再以雷霆之势登场，临危受命，力挽狂澜，一举收割军心与民望。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大燕主力被全歼，她在军方的势力被连根拔起。
所有的谋划，都成了水中月，镜中花！
慕容雪！
月清瑶！
还有那个该死的傻子！
夜深。
庆功的喧嚣散去，御书房内烛火通明。
月清瑶手中，拿着一份密册副本。
上面的名字，不止有北境的叛将，更有盘踞在朝堂之上的蛀虫。
密册里的名单，每一个都与长公主月思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是一张何其庞大的网。
此刻若是贸然收网，只会让整个璃月朝堂为之剧震，甚至引发内乱。
时机未到。
月清瑶走到书架前，指尖在一个不起眼的雕花上轻轻一按。
轧轧轻响中，一格暗匣缓缓弹出。
她将那份名单郑重地放入其中，锁好。
这些账，她会一笔一笔地，跟他们慢慢清算。
次日，朝会。
北境大捷的喜悦尚未完全消散，金銮殿上的气氛，却已是剑拔弩张。
主战派的武将率先出列，声如洪钟。
“陛下！大燕精锐尽丧，主帅被俘，国中必定空虚，正是我等一鼓作气，直捣黄龙，彻底将其覆灭的千载良机！”
“臣附议！养虎为患，后患无穷！必以雷霆之势，灭此朝食！”
另一名武将高声应和。
然而，话音刚落，主和派的代表官员便立刻站了出来，一脸忧心忡忡。
“陛下，万万不可！”
“自古灭国之战，靡费钱粮何止亿万！”
“我璃月刚刚经历大战，将士需要休养，百姓需要生息，岂能再启战端，致国本动摇！”
礼部尚书胡通也跟着附和。
“臣附议！我璃月之西，尚有大胤虎视眈眈。若我朝大军深陷北境泥潭，大胤趁虚而入，则王都危矣！”
“依臣之见，当勒令大燕称臣纳贡，岁岁来朝，削其国格，如此既能彰显我璃月国威，又可免去刀兵之祸，实乃上上之策！”
“放屁！”
主战派的王凌勃然大怒，怒视周通。
“此乃妇人之仁！今日放虎归山，他日必受其噬！届时谁来负责！”
“王将军此言差矣！此乃为国为民，深谋远虑！”
朝堂之上，主战与主和两派，引经据典，唇枪舌剑，争论不休，几乎要将金銮殿的殿顶掀翻。
御座之上，月清瑶端然而坐，凤眸深邃，看不出喜怒。
她的玉指，在龙椅的扶手上，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战，还是和？
一步天堂，一步深渊。
整个璃月的国运，都悬于她的一念之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一个不合时宜的稚嫩歌声，突兀地响起。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声音不大，却瞬间刺破了满朝的紧绷。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声音的来源。
龙椅之侧，御座脚边。
傻子王夫，李显，正蹲在地上，用手指头在光滑的金砖上画着圈圈。
他一边画，一边摇头晃脑地哼唱着。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孩童般的天真与专注。
唱完了，他似乎有些困惑，抬起头，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女帝。
“陛下，草烧完了还会长出来，那坏蛋打跑了，是不是还会回来呀？”
话音落下，整个金銮殿，鸦雀无声。
周通等主和派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们刚刚还在引经据典，高谈阔论，说什么纳贡称臣便可换来百年安稳。
可这傻子一句天真的问话，却将他们所有的言辞，都撕得粉碎。
野草烧不尽，只要根还在，春风一吹，便又是燎原之势。
国与国之间，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哪里是什么天真之问。
这分明是对他们这些主和派，最形象的讽刺！
姑息养奸，后患无穷！
武将王凌的眼中，先是茫然，随即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他死死盯着那个傻子，眼中难得露出赞赏。
御座之上，月清瑶敲击扶手的手指，早已停下。
她看着李显那双纯净的眼眸，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这个男人，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用最不可思议的方式，递出最致命的一刀。
就在这死寂之中，一道清冷的女子声音响起。
上官婉自文官队列中走出，躬身行礼。
“陛下，王夫所言，乃是大道至理。”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脸色煞白的周通等人，声音坚定如铁。
“大燕，盘踞北境，其民如狼，其心如蝎，乃我璃月心腹之患，正如草原之毒草！”
“一日不除其根，我北境边民，便一日不得安宁！”
“如今大燕精锐尽丧，元气大伤，正是我等天赐良机！”
“臣，恳请陛下，发天兵，行雷霆，将此毒草连根拔起，将其国土尽数纳入我璃月版图，永绝后患！”
话音未落，另一侧的武将队列中，一道银甲身影铿然出列。
慕容雪单膝跪地，声若金石。
“臣，慕容雪，愿为先锋！”
“三月之内，必踏平大燕王庭，将大燕王的人头，献于陛下驾前！”
一个傻子的童谣。
一个宰相的力谏。
一个元帅的请战。
三股巨浪，彻底拍碎了月清瑶心中最后一抹犹豫。
她霍然起身，龙袍鼓荡，凤眸之中，杀意凛然。
“好！”
“大燕蛮夷，屡犯我疆，屠我子民，此仇不共戴天！”
“其罪，当诛！”
她的声音，在金銮殿上空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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