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雪盐精钢，奠定盟约

林渊那石破天惊的“三方合营”之策，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血狼与秦昭南的心头。

议事厅内，陷入了一种比战场对峙时，更加令人窒息的寂静。空气中，只剩下三人各自沉重而又急促的呼吸声，以及秦淑婉因为紧张，而轻微颤动的茶杯碰撞声。

率先打破这寂静的，是商人本色的秦昭南。

他那双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桃花眼，此刻亮得如同黑夜中的两颗寒星。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因为太过激动，甚至带翻了身前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华贵衣袍，他却浑然不觉。

“雪花盐？小河钢？”他死死地盯着林渊，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林村主，此言当真？你当真能提供，比官盐更精纯、比官钢更坚固的盐和钢？”

他身在江南，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两样东西意味着什么。

盐，是国之命脉，是利润最丰厚、也最稳定的商品。谁掌握了更优质的盐源，谁就等于掌握了一台永不停歇的印钞机！

而钢，则是乱世之中，安身立命的根本！一柄更锋利的刀，一副更坚固的甲，在战场上，就意味着生与死的差别！镇北军为何能横行北地？靠的就是他们那身远超寻常府兵的精良装备！

如果林渊所言非虚，那他今日抛出的，就不是一份简单的合作，而是一条足以让任何势力都一飞冲天的通天大道！

面对秦昭南的急切，林渊只是淡然一笑。

他领着二人，走出了议事厅。秦淑婉犹豫了一下，也端着茶盘，跟在了后面，她心中同样充满了好奇。

一间专门隔出来的偏房内，早已按照林渊的吩咐，布置好了一切。

推开门，一股浓郁的咸味和淡淡的炭火气息扑面而来。屋子中央，摆放着几个大陶缸和一口铁锅，旁边还堆放着一些黑色的木炭和洁白的细沙。

“这……这是？”秦昭南不解。

林渊走到一个陶缸前，从里面抓起一把粗糙、泛黄的官盐，放在一个木盘里，展示给二人看：“这，便是我们从府库里，买来的官盐。杂质多，味苦涩，价格，却居高不下。”

说着，他亲自上手，将这些粗盐倒入一口盛着清水的锅中，加热，使其充分溶解。然后，他让匠人将溶解后的盐水，缓缓倒入一个底部铺着数层细麻布、细沙和木炭粉末的过滤陶缸之中。

浑浊的盐水，经过层层过滤，从陶缸底部的出水口流出时，已经变得清澈透明。

最后，林渊将这过滤后的盐水，再次倒入锅中，用文火慢慢熬煮。

随着水分的蒸发，锅底，开始析出一层层洁白、细腻、如同雪花般的结晶！

当林渊将这些新生的盐，用木铲铲出，放在另一个干净的木盘里，与之前的官盐并排放在一起时，那强烈的对比，瞬间冲击着血狼和秦昭南的眼球！

一边，是泛黄、粗糙、夹杂着肉眼可见杂质的官盐。

另一边，则是洁白如雪、颗粒均匀、不含一丝杂质的“雪花盐”！

秦昭南再也忍不住，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蘸了一点雪花盐，放入口中。

一股纯粹、极致的咸味，瞬间在他的味蕾上炸开！没有丝毫的苦涩，只有最本源的、让人欲罢不能的鲜美！

“天……天啊！”他失声惊呼，看向林渊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如此精盐，若是运到江南，不，是运到京城！其价，何止千金！林村主，你……你简直是个点石成金的活财神！”

血狼也同样被震撼了。他虽然不懂商贾之道，却也知道，军中将士常年征战，最需要的就是盐来补充体力。如此精纯的盐，对提升士气和战力，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

“这，只是开胃小菜。”

林渊微微一笑，领着已经处于极度亢奋状态的二人，走向了那座轰鸣作响的锻造坊。

他没有再展示锻造过程，而是直接让孙大锤，取来了两块大小相仿的钢锭。

一块，是镇北军府库中，用来打造兵器的标准官钢。

另一块，则是经过水力大锻锤反复锻打、又用林渊传授的“炒钢法”二次提纯后，新鲜出炉的“小河钢”。

“血狼大人，你是军中宿将，请你来检验。”林渊将一柄铁锤，递给了血狼。

血狼接过铁锤，深吸一口气，他先是走到那块官钢前，运足力气，狠狠一锤砸下！

“铛！”

一声闷响，官钢之上，被砸出了一个清晰的凹坑。

随即，他又走到那块通体乌黑、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河钢”前，用同样的力气，再次砸下！

“当！！”

一声清脆、高亢、如同龙吟般的巨响！

血狼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从锤柄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手中的铁锤险些脱手飞出！

他定睛一看，瞳孔猛地收缩！

只见那块“小河钢”之上，竟是……竟是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反而是他手中的铁锤，那精铁打造的锤头，竟被反震之力，崩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以铁锤击钢，钢无损，而锤裂！

这……这是何等恐怖的硬度与韧性！

“若是……若是我镇北军三千锐士，尽数换上此等精钢打造的兵甲……”血狼喃喃自语，他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望！

他仿佛已经看到，一支无坚不摧、横扫天下的钢铁洪流，正在自己眼前，缓缓诞生！

就在此时，一直默默跟在后面，为大家续添茶水的秦淑婉，看到众人杯空，便又端着茶盘，款款上前。

血狼的目光，下意识地，又一次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一次，不再是惊鸿一瞥。他死死地盯着秦淑婉那张清丽的脸，那双温婉的眸子，他眼中的疑惑、震惊与不敢置信，越来越浓！像，太像了！不仅是眉眼，就连那举手投足之间，不经意流露出的、那种与乡野村妇截然不同的端庄仪态，都像极了那个人！

秦淑婉被他那毫不掩饰的、充满探究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她下意识地低下头，想要避开，脚步都微微有些错乱。

林渊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切。

他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正好挡在了秦淑婉和血狼之间，接过了秦淑婉手中的茶壶。

“血狼大人，茶凉了，我为你换一杯。”他微笑着说道，那笑容，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疏离。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血狼猛然惊醒！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目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抱拳道：“不必了！林……林村主，此事，干系重大！我必须立刻回去，禀明将军！你放心，我血狼，会用我项上人头，担保此事！”

他说罢，竟是片刻也不愿多留，对着林渊和秦昭南匆匆一抱拳，便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他那急匆匆的背影，一半是因为急于向将军汇报这惊天的发现，而另一半，则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议事厅内，只剩下了林渊和秦昭南。

“林村主，不，从今往后，你我兄弟相称。”秦昭南的态度，已经从最初的合作者，变成了彻底的敬服者，“林兄，你的条件，我秦家，全盘接下！我这就修书一封，让家族立刻派遣最得力的掌柜和最忠诚的护卫前来青阳！往后，但凡林兄有所差遣，我江南秦家，万死不辞！”

“秦兄客气了，合作共赢而已。”林渊举杯示意。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份足以改变北地格局的盟约，便在这一刻，悄然奠定。

送走了同样心潮澎湃的秦昭南，小河村，终于恢复了暂时的宁静。

夜，深了。

林渊的茅草屋里，烛火摇曳。

秦淑婉默默地为林渊收拾着桌上的残茶，可她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时不时走神的样子，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林渊坐在桌边，静静地看着她。他知道，血狼那异样的目光，已经在这位温柔嫂嫂的心中，留下了一根刺。

他终于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

“嫂嫂。”

“嗯？”秦淑婉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应了一声。

林渊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温和，却又带着一丝不容回避的认真。

“今天那个血狼……他看你的眼神，很奇怪。”

“嫂嫂，你……认识他吗？或者说，他认识的那个人，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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