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凤凰南飞
陈默那一句霸道至极，又充满了惊天豪气的话，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沈雨落的心脏。
让她那颗因为家族危机而冰封的内心，第一次感受到了除了恐惧之外的另一种情绪震撼。
一种，被一个男人，以整个天下为棋盘，许下一座金山的滔天震撼！
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手中的那瓶“白糖”，在灯火下，晶莹剔透，仿佛蕴藏着无穷的魔力。
她那属于商人的敏锐直觉告诉她，这东西的价值，正如他所说无可估量。
盐，是生存之本，受官府掣肘，利润虽大，风险也大。
而这“白糖”，却是极致的享受，是奢靡的象征。
一旦它出现在那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江南，将会掀起何等疯狂的追捧？将会创造出何等恐怖的财富？
她甚至已经能想象到，当那些王公贵族，士绅大户，为了能尝一口“凤点头”的点心，而一掷千金时的疯狂景象！
这，不仅仅是一门生意。
这是一把，足以撬动整个江南财富格局，甚至能反过来扼住朝廷咽喉的利刃！
“好……”
许久之后，沈雨落才从这巨大的震撼之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看着陈默，那双锐利的凤眸之中，第一次褪去了所有的敌意与防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凝重与决绝。
“我该怎么做？”
她知道，从她问出这句话开始，她和她身后的沈家便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她们被彻底地，绑上了陈默这艘看起来疯狂无比，却又充满了无限可能的贼船。
“很简单。”
陈默将那瓶白糖，和一张写满了奇怪符号与文字的方子，一同推到了她的面前。
“明日一早，你便带着你的人，和这瓶‘样品’，以及这张点心方子，即刻返回金陵。”
“钱，你沈家自己出。人，你沈家自己找。铺面，你沈家自己选。”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半个月之内，我要让‘凤点头’这三个字，成为整个金陵城最炙手可热的话题！我要让那位‘剃刀’大人，亲眼看着，他是如何为你沈家，送上了一份天大的富贵！”
沈雨落看着那张写满了“奶油”、“蛋糕”、“泡芙”等闻所未闻词汇的方子，又看了看陈默那张自信满满的脸，眉头微蹙：“就凭这些？”
“我承认这白糖是旷世奇珍。但雷一刀，是陛下的屠刀，他奉的是皇命！他要的是我沈家的人头和钱财！区区一家点心铺子，如何能让他，收刀回鞘？”
“谁说要让他收刀了？”
陈默闻言，却是笑了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狐狸般的狡黠。
“我要的不是让他收刀。我要的是让他，不敢再轻易地将刀落下来。”
“雷一刀是酷吏，但他不是蠢货。他南下，名为敛财，实为杀鸡儆猴，为陛下解决财政危机。可若是他发现，这只‘鸡’，非但杀不死，反而能在他的屠刀之下，生出金蛋来。甚至这金蛋，比他想杀鸡取卵得到的还要大上十倍百倍。你觉得，他会怎么选？”
“他会……他会陷入犹豫，他会选择上报朝廷让陛下来做这个选择！”
沈雨落的凤眸，瞬间亮了起来！
“没错！”
陈默打了个响指，“而这就是我为你，争取到的时间！只要拖过了这最危险的一个月，等我北方的棋局，彻底盘活。到时候，别说是一个雷一刀，就算是燕王亲至，他想动你沈家，也得先问问我陈默，答不答应！”
“可……可是……”
沈雨落依旧有顾虑，“金陵是我沈家的大本营不假。但如今，也是龙潭虎穴。我一人回去势单力薄，万一……”
“你不是一个人。”
陈默打断了她的话。
他转头，看向了门外。
孙巧儿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出现。
她的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包裹。
“巧儿，会跟你一起去。”
陈默淡淡地说道。
“什么？”
这一次惊呼出声的是两个人。
一个是沈雨落。
另一个则是孙巧儿自己。
“公子！不可！”
孙巧儿大惊失色，连忙上前，“青阳的摊子，越铺越大。账目、人事、后勤……千头万绪，都需要人打理。我……我若是走了这……”
“这些自有柳嫂嫂和周大人，暂为接管。”
陈默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看着孙巧儿，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郑重。
“巧儿，你要记住。你是我陈默的大管家。你的能力，不应该只局限于这一县之地，也不应该只局限于打理后勤，盘算账目。”
“我让你去江南，是让你去学。去学沈家，是如何用金钱，去编织一张覆盖天下的关系网；去学那些真正的百年豪门，是如何在朝堂与江湖之间，游刃有余。更是让你代我去执掌我们在江南的这第一把尖刀！”
他将那个包裹，交到了孙巧儿的手中。
“这里面，是我给你准备的一百万两白银的银票。是这次从王家抄没来的。这是你的启动资金。”
“另外，陈七和他麾下的斥候营暗部会有一支小队，化作商队护卫，随你们一同南下。他们只听你一人的调遣，负责你们的安全和传递情报。”
“记住，到了金陵，一切以沈姑娘为主，你要全力辅佐她。但在关键时刻，你拥有最终的决断权。因为你，代表的是我。”
这番话，既是授权，也是敲打。
既是对孙巧儿的信任与栽培，也是对沈雨落这位骄傲凤凰的的制衡。
沈雨落冰雪聪明，又岂会听不出这弦外之音？
她看了一眼那虽然出身低微，但眼神却无比坚定干练的孙巧儿，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名叫孙巧儿的女子，便是陈默安插在她身边最信任的眼睛和手。
而孙巧儿在听完陈默这番推心置腹的话之后，她那颗忐忑的心也彻底地安定了下来。
她知道，这不是放逐，而是重用。
是公子，在为她铺就一条通往更高处的道路。
“是！公子！”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张俏丽的脸上，第一次绽放出了如同将星般璀璨的光芒，“孙巧儿，绝不负公子所托！”
……
三日之后，青阳县南门。
一支规模不大，但却无比精悍的商队，整装待发。
沈雨落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素色长裙，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遮住了那足以倾城的容颜，却遮不住那双锐利如刀的凤眸。
孙巧儿，则是一身寻常商行女管事的打扮，干练而沉稳。
她们的身后，是数十名由斥候营暗部精英和沈家护卫共同组成的护卫队。
而那关乎着沈家生死，也关乎着陈默江南布局成败的“白糖”秘方与样品，则被孙巧儿寸步不离地贴身收藏。
陈默亲自，为她们送行。
“此去江南，路途遥远，龙潭虎穴，万事小心。”
他看着眼前这两位风格迥异，却同样绝色的女子，心中也难免有几分波澜。
“记住，钱是小事，人是大事。事不可为之时，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
“知道了。”
沈雨落的声音，依旧清冷，但那眼神，却比之初见时，柔和了许多，“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别等我在江南为你打下了金山银山。你这小小的青阳县，却被人给端了。”
“呵呵……”
陈默闻言，不怒反笑。
他上前一步，突然伸出手，在沈雨落那还带着一丝惊愕的目光中，轻轻地为她理了理那被风吹乱的鬓角发丝。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亲昵。
“放心。”
“待你凤点头名动金陵日，便是我陈默龙抬头威加海内时。”
“等我。”
他看着她那双瞬间变得有些慌乱的凤眸，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随即，他后退一步，翻身上马。
“出发！”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
这支承载着无数希望与阴谋的队伍，终于缓缓地踏上了南下的征途。
一场没有硝烟，却远比沙场，更加凶险的战争，即将在那千里之外的江南，正式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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