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一面镜，两面人
听到这话，石伟又是忍不住闷了一杯酒：“明哥，我知道你这人聪明，我心里有啥事都瞒不过你，而且我也是个粗人，不喜欢说话拐弯抹角的，所以我就直说了。”
“今天我之所以喊你过来，确实是有事跟你说。”
吴明正色：“什么事，你说，能帮的，哥哥绝对不含糊。”
石伟抬头盯住吴明的双眼：“我不干了。”
吴明闻言一怔，但很快释然，却依旧难免失落。
“唉，不干就不干了吧，我早就知道，我这座庙太小，你迟早是要待不住的，这样也好，安心去做你武警队伍的搏击教官吧，以你的能力，再混个两年，说不定还能混个总教官当当，说出去也能让兄弟面上沾光啊！”
“明哥，武警队伍那边的活，我也给辞了。”石伟说道。
“什么？”
吴明刚刚伸出握住酒杯的手一抖，先是满脸错愕，继而微怒。
“不是石伟……武警队伍的教官你都能给辞了，你想干嘛，脑子进水了是吧？”
石伟摇头，态度十分坚决：“没有，我是经过再三考虑才决定辞掉这份工作的，不是冲动，更不是犯糊涂。”
吴明在冷静下来以后，见石伟双目炯炯有神，不像是受了打击在自暴自弃的样子。
便不由得试探问了句：“难不成，是你找到了更好的路子？”
石伟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前几天老领导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是我的条件，很符合在外国那边的一个特勤的活儿，所以我想去试试。”
一听到特勤两个字，吴明顿时脸色大变，像是受到了什么很大的刺激一半，腾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草！你他吗疯了？你知道特勤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意义吗？那他吗就不是个人干的活，你这是去送命，送命你懂吗！”
石伟面色平静，显然是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了：“我知道，但我还是想去试试。”
“不行！”吴明面色阴沉。“别的不管是什么活儿，哪怕你自甘堕落跑到街上去要饭，我都不会有二话，但唯独这个，绝对不行！”
说到这里，吴明看了眼石伟脸色，知道以这倔牛的性格，若单凭自己这两句话是吓不住对方的。
便很快软化了几分语气，苦口婆心劝道。
“阿伟，咱们都是在队伍里待过的，所以你应该很清楚，队伍里每年究竟有多少精英以特勤的名义走出去，然后又一辈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觉得以你这被狗啃过的脑子，是干特勤这种精细活儿的料吗？”
“好，退一万步讲，就算你不怕死，不怕就这么没名没姓连死了别人都不知道你是谁，可你的家人呢，你们家可就你这么一个独生子啊，你要是死了，你爸妈怎么办，谁来给他们养老送终？”
一说起家中年迈的父母，石伟的眼中便不禁浮现出一抹愧疚。
但又很快坚定下来：“十年磨剑当报国，自古忠义两难全，我是个他们，哪怕现在已经退役了，也依然是个他们，既然是他们，那就应该去做他们该做的事，哪怕百死，亦无怨无悔！”
常言道，以人为镜，可以正衣冠。
在这种大是大非的抉择面前，石伟就像是一轮熊熊燃烧的烈日一样，他越是表现得勇敢无畏，就越是能衬托出吴明潜藏在内心深处的胆小与懦弱。
因为早在当年刚从队伍中退役的时候，也曾有情报部门的人联系过他，问他是否有意愿改名换姓，以一个特勤的身份远赴海外执行重要任务。
但当时的吴明，只要一想起每年队伍里那一串长长的失踪人员名单，他的内心就不由自主地会产生一种恐惧。
既害怕死亡，更害怕不被认可而毫无意义的死亡。
所以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拒绝。
这个秘密，他从来就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过，即便是每日跟他同床共枕的结发妻子，都从来不知自己的丈夫还曾有过这样一段经历。
如此这般瞒着瞒着，到最后就连吴明自己都以为自己已经忘掉了这段往事。
但现如今，随着石伟的一席话，又让这个秘密再一次浮现在了吴明的脑海中。
提醒着他，讥笑着他，告诉他……
你吴明，就他吗只是一个懦夫！
紧接着……
耻辱、羞愧、愤怒……
各种各样的情绪在他胸口挤压，横冲直撞，最终是化为了一声咆哮。
“疯了！你们他吗的全都疯了！十年磨剑当报国？呵呵，报你吗的国啊，你们都他吗睁大眼睛看看，现如今这个社会，有哪个人不是声色犬马唯利是图的？就为了这么一帮人而白白送掉自己的小命，我看你们一个个的，才都是全天下最脑残的傻哔！”
看着吴明现在这副既狰狞又可怜的样子，石伟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惋痛。
“教官，你看看你现在的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当初利剑预备队总教官的意气风发，你觉得，就你刚才说的这些话，对得起你一手教导出来的那些利剑精英吗？”
“不要叫我教官！我他吗现在已经不是利剑的人了！”
心中的那根倒刺越刺越深，吴明现在已经完全失态了。
“利剑又如何，队伍出来的精英又如何？还他吗不是为了生存要处处低头，过得跟条狗一样？要是有选择的话，我宁愿什么也不要，也绝不会再去队伍白白浪费那十几年的青春！”
话说到这个份上，石伟对吴明的失望已然是累积到无以复加了。
只能是强忍住心中的悲痛，以及想要出手打醒对方的冲动。
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叶诚说的没错，过太久的安逸生活，确实是会磨平人的性格与棱角，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曾经让我们预备队全体心服口服的总教官吴明，竟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也罢，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选择，谁也无法勉强……”
说到这里，石伟站起身来，腰杆笔直，堂堂正正地对吴明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教官，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这段时间承蒙吴总关照了，以后你就自己多保重吧，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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