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难受
皇帝下了逐客令，邢烈和冯绮罗自然不敢强留，只得行了礼退出门去，把空间留给皇帝和太后这对世上最尊贵的母子二人。
“皇嫂，多谢。”出了内室后，邢烈低声对冯绮罗道谢。
冯绮罗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应该是因为自己在书房时帮了丁姣姣，这才开口向自己致谢。
“王爷客气了，你与姣姣的恩情，绮罗尚未报答，今日这区区小事儿，不足挂齿。”她垂首福了福。
当初如果不是燕王爷夫妻俩出手相助，自己怕是还要和安王那个杀父仇人共处一个屋檐下。
倘若真的是那样，要么自己被安王逼疯，要么就是两人同归于尽，左右都落不得什么好下场，甚至会连累冯家的至亲。
“客气了。”邢烈侧了侧身，避开她的半礼，“姣姣的朋友不多，若是能有人赤诚待她，想来她也是很高兴的。”
这话里敲打的意味也就明显了许多。
就如太后所言，这京城里能与姣姣平辈做朋友年龄又相仿的人，着实不算多。
论学识，论教养，论家世，冯绮罗是这几人中最出色的一个——冯家世代书香，教养出来的女儿自然优秀。
再加上经历了一番磨难，冯绮罗的性格也比之前好了许多，少了尖锐，多了柔和。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倒是一个极为合适与妻子做朋友的人。
所以邢烈并不介意妻子与冯绮罗交好——前提是，她不能对妻子有一点儿坏心思。
“姣姣心思重，为人又单纯，很容易相信别人。”他淡淡道，“我并不愿意她因为这种事儿而伤心。”
当然，如果丁姣姣听到了邢烈的这番话，她本人是绝不会承认“单纯”这个评语的，更不会同意说自己很容易相信别人——“我又不是傻子，最基本的分辨能力还是有的！”
只是现在她不在现场，只得由着自家夫君“抹黑”她。
冯绮罗点点头，“姣姣心思单纯，待人至善至诚，是个很好的姑娘。她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不会辜负她的一番情谊。”
邢烈开始还一脸赞同的表情，待听到“不会辜负她的一番情谊”时便皱了眉，莫名有些酸溜溜的感觉。
他不由得低头轻笑，这些日子真是忙昏了头，连这种莫名其妙飞醋都会吃。
听到他的笑声，冯绮罗抬眸看过去，眼睛里带了些诧异。
冯家门第高贵，她自幼随着阿娘进宫问安，是宫里的常客，认识邢烈也有一些年头了。可不管是年少时的二皇子，还是正当青年的燕王爷，高兴这个情绪在他身上极少出现。
除了面对太后和皇帝的时候，他的表情永远都是淡淡的，仿佛世间万物对他来说都如过眼烟云一般，不值得留念。
如此清晰可见的喜意，冯绮罗当真是第一次在邢烈脸上看到。
“皇嫂，若是无事，我就去看看姣姣。”邢烈收了笑，起身客气的告辞。
“燕王爷慢走。”冯绮罗当然没什么事儿，同样客客气气的回了一句。
更何况，即便有事儿她也不能跟邢烈说啊。小叔子和嫂子在一块儿，本就该是避嫌的。
邢烈冲她点了点头，起身往一旁的侧殿走去——为了方便陪伴太后，丁姣姣在慈宁宫里的卧房就在偏殿。
妻子去洗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却迟迟未归，他有点儿担心。
一推开门，邢烈就听到了一个闷闷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出去，我这儿不需要人伺候。”
是丁姣姣的声音，想来她把进门的人当成了想要来伺候她梳洗的宫人。
邢烈听出了她语气里的难过与伤心，不由得有些心疼。
他轻轻的关上门，转身往内室走去。
“不是说了让你们出去么？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丁姣姣的声音里有难得一见的愤怒，“出去！莫要让我罚你们！”
“是我，姣姣。”邢烈不再耽搁，三步并两步转过了屏风，入目便看到了那个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床上哭成泪人的妻子。
地下，是打翻了的面盆和满地的水渍。
“姣姣，怎么了？”他大步迈过去，手臂微微用力，就把泪娃娃抱在了自己的膝上，上下检查了一番，“你可有哪里不舒服？怎地哭成这个样子了？”
丁姣姣摇摇头，好似终于找到了依靠一般，埋在他的肩膀上放声痛哭。
得到否定的答案，邢烈心里踏实了许多。进来第一眼他看到妻子狼狈的样子，还当她身子也不舒服呢。
这不能怨他大惊小怪，实在是太后的病来的太突然，让他不得不“阴谋论”一下。
至于她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嘛——
感受到脖颈处的濡湿，邢烈微微叹了口气，不再追问什么，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为她顺气。
半晌后，丁姣姣才渐渐停止了哭泣，平静下来。
“怎么了，可是哭的泪水不够用了？”邢烈故意逗她，低声道，“不然我喂你喝点儿水，你继续哭？”
丁姣姣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轻轻的推了他一下，“你真烦人。”
她刚刚哭过，鼻子还是堵塞的状态，说起话来格外的奶声奶气，好听的紧。
邢烈由着她推，身子却稳稳的坐在原地并不动一下，双手也箍住了她，生怕她被反作用力给震下去。
“好了，哭出来就行了。”他爱怜的吻了一下妻子的额头，“多大的事儿啊，天塌下来有你夫君顶着呢，不怕。”
丁姣姣心中一暖，偎依在邢烈的胸膛上，喃喃道，“阿烈，我刚才害怕极了。”
“怕什么？”邢烈微微皱眉，想到了他刚刚到门口时听到的安王与她的对话，难不成在此之前安王还难为她了？
很快，丁姣姣的话便打消了他的疑惑。
“祖母突然就晕过去了，除了简单的急救以外，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她想到太后晕倒时的场景，想到那个一向笑眯眯的老人毫无预兆摔倒时虚弱的样子，只觉得胸口一阵绞痛。
“阿烈，终究还是我太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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