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结束，开始（上）
万妖林内，距离万妖山不远处的一片泥沼中，赤锋眉眼寒白，倚树而立，点点寒雾从他体内溢出，将他脚下、身后之地冻结，并不断向外蔓延。
他的手里，提着一柄细如丝，薄如翼的丝剑，如果不是布满寒晶，白花花的刺眼，一时还真发现不了。
此时，他正冷冷的看着他前方，眼神阴沉。
那里，弈星痕嘴角含笑，额首示意。
“赤前辈。”
赤峰打量着眼前这个眼缠白布的少年人，眼底闪过一抹杀机。
他没有跟红曦去青木城，而是留下来负责跟楚桀里应外合，看守那些仙门子弟。
而在白泽出现在万妖山，动手将那些妖兽时，他就意识到了不对，虽然即时抽身离开，但也被一片寒花覆到，身负重伤，如果不是他修为高深，现在恐怕不仅仅是体内的灵力被冻结这么简单了。
本来，他是准备逃往青木城找红曦的，可是半途他遇到了这个年轻人，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猛然间，他从惶恐中惊醒，意识到自己要想在九州重新立足，得先将一些隐患抹除，否则，自己将步楚墨白的后尘。
这么想着，他慢慢捏紧了手里的藏锋剑，眼神也开始狠戾了起来。
“前辈大可不必如此，今天过后，你的那些事将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之外，再无他人知晓。”
兀的，弈星痕开口了，显然是感觉到了他的心思。而他嘴里的话，让赤锋微微一愣。
“你什么意思？”
弈星痕闻言，笑意一敛，抬手指着他脚下的寒晶，淡淡道：“不提楚墨白，单说白泽，从你身上的寒气可以看出，它已经恢复。你觉得，红曦是它的对手吗？”
赤锋一僵，垂头看着身上不断溢散的寒气，想着之前那大雪封天的一幕，他的脸色渐渐惨白，眼中的凶戾也逐渐被一抹隐忧交替。
这时，弈星痕开口了，却提到了另外一件事。
“当年，我以为楚桀是枭雄，但我错了，他空有野心，却没有能力。现在，他的报应来了。”
赤锋一愣，脸色微变。
“当年那件事你也有份？”
弈星痕摇头一叹。
“没有，我只是跟他说了一些事，一些关于九州与万妖箓之间的事。只是没料到他行事如此偏激。本来，我是想让他从楚墨白手中套出万妖箓的，唉。”
赤锋一滞，随即默然。
他隐隐明白弈星痕想干什么了。
这件事，也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在彰显他的诚意。
果然，下一刻，弈星痕开口了。
“当年的事已经无法挽回，我们不如转眼当下。楚墨白蠢而不知机，白泽寡而不言利，翩翩二人手中握有万妖箓那等重宝，今天这种事，以后会接踵而来，我不想跟着他们永无宁日。恰巧，赤谷主有实力，又有魄力，我觉得，谷主更适合做这万妖之主，九州之皇。”
赤锋眼皮抽了抽，盯着眼前人，良久，才皮笑肉不笑的嘿声一笑。
“公子谬赞了，赤某何德何能，担得起如此重任。万妖箓在手，白泽在侧，谁人是他的对手。我不行，你……呵呵。”
“非也，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你看到的这么简单，千年前如是，今天如是，将来，亦如是。”
弈星痕笑着摇头，赤锋一顿，看着他，一时滞然。
……
通冥渊外，万妖山上。楚墨白坐在残檐碎瓦中，抱着腿前后摇晃。
他身后，玉无心靠在一根残柱上，闭目假寐。
洛云曦走了，沐瑶背着走的。与她们一起的，还有金童，楚魈，赤炼心，以及被冻成冰雕的楚桀。
凌云逸被他留了下来。
此时，正站在他面前，神情复杂的看着他，眼珠发红，红中带泪。
四目相望，楚墨白笑的无邪，凌云逸看的悲怒，忍不住心中凄凉，嗡的一声，引出紫曦剑，刺向楚墨白眉心，但在剑尖临近的刹那停了下来。
因为他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那是一个赤瞳白眸的青年，周身冒着寒雾，身后跟着一个红衣女子，低着头，脸色苍白，眼神惨淡。
楚墨白侧眸看着白泽，摇了摇头。白泽犹豫了一下，从凌云逸身后走了出来。
凌云逸引着剑，盯着楚墨白，全身颤抖。
楚墨白一笑，拨开眼前飞立的紫薇剑，抬手指向了他身后的红曦，淡淡道：“杀了她。”
此话一落，此间一静。
红曦一抖，白泽目光微闪，欲言又止，凌云逸则愣在了原地，回头看了看红曦，眼带点点茫然。
“什么？”
“我说，杀了她！”
楚墨白眼神一冷，放声冷喝。凌云逸一个激灵，懵在了原地。一旁，白泽一叹，撇过了头，看向一旁。
红曦看到了楚墨白眼底的愤怒，惨然一笑，不等凌云逸反应，抬脚冲了过去。
凌云逸还在发懵，见她冲来，直愣愣的没什么反应。直到她临近他才意识到什么，想动，却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他眼角一花，一道身影掠过，微微一顿，再回神，一道身影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
这是一个并不伟岸的身影，在他手里，握着一把黑白相间的骨剑，剑柄抵在女子的腹部，剑尖带着血，从女子身后穿了出来。
眼皮一跳，他不自觉的后退了数步，看着眼前相拥而立的两人，满腹狐疑与错愕。
他面前，红曦趴在楚墨白的肩膀上，目光迷离的看着他，呵呵怪笑……
……
“……欺人太甚，夫君，我们跟他们拼了！”
“阿曦，阿曦你听我说！”
“一会儿，你带着我的尸体去投降，就说你本就不同意我们妖族与人族决裂，相信他们会理解的。那样，你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记住，如果能活下去，以后不要再掺和这些事，好好活下去！”
“你在胡说什么！”
“阿曦，你别使小性子，我们出不去了，妖族已经完了。好好活下去，有机会的话，回到我们出生的地方，不要再回来了……”
“腾哥！”
……
眼前模糊的火光渐渐被一抹黑暗取缔，无力的嗅着鼻息间那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气息，红曦嘴角挑起了一抹怪异的弧度……
“楚墨白。”
“你知道吗。”
“你出现的太迟了。”
“太迟了……”
慢慢的，她闭上了双眼，垂在了楚墨白的肩上。她面前，楚墨白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一旁，白泽抿着嘴，垂下了眼眸。
凌云逸站在楚墨白身后，举着剑，看着眼前一幕，脸上一片茫然。
这是……内讧？
……
月夜无光，满目流觞。
楚墨白站在残宫外，看着眼前一脸懵懂的旧人，笑着抬起手，拍在了他的肩上。
“二愣子，离开这里，别再掺和这些事了，好好活下去，将老夫子的志向传承下去，泽天院的未来，就靠你了。”
熟悉的称谓，熟悉的口气，凌云逸渐渐回过了神，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容，他的眼底满是复杂。有仇恨，有不解，有迷惑，还有淡淡的……感伤。
楚墨白迎着他的目光，笑了笑，转身离开。
“后会无期。”
流风传来，带起一抹低语，卷在了凌云逸的脸上。抿着手，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身影，他站了良久，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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