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躁动
九州之外，蛮荒深处，有一座谷。谷不大，但很深。在谷内，有一座兀立而起的血红色山峰，如剑似枪，指着天空血红的戾云，巍峨凛冽。
而在山峰顶端，有一座血红色的古殿，古殿四周散落着无数骸骨，流风拂过，呜呜作响，听的人心头发寒。
顺着小道，跟着龙赢站在古殿前，冥魈打量着四周这诡异压抑的环境，皱了皱眉。
他虽然借着那千年树妖恢复了肉身，但很虚弱，原本的实力十不存一，跟眼前这个堪比自己当年的后辈，心里实在没什么底气。
妖族中，道理通常是讲不通的，因为它们喜欢用拳头说话。如果没有实力，又不知进退，父子都会反目成仇，故人之后，先辈之友又算的了什么。
“冥叔，请。”
带着淡淡笑意的低语打断了他的沉思，看着眼前回眸而笑的身影，他额首走入了大殿。
而一进殿，他就是一顿。
因为殿内此时站着七道身影。
七位眉眼清秀，眼角带笑的年轻人，容貌各异，气质非凡。
“冥叔！”
“冥叔！”
看着眼前这一道道温而不柔的身影，听着它们嘴里这一道道恭迎，不知为何，冥魈觉得有点儿刺耳。
千年沉沦，当年这些不足为道的后辈，现在居然已经成长如斯，他除了辈分，再无强处。
“后生可畏。”
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只能苦笑着一一点头回应。
他面前，龙赢闻言一笑。
“冥叔客气了，父辈受辱，无依无靠，我们不得不全力修炼罢了。”
说着，他将冥魈引上了主位。
冥魈却止住了步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些虚事就免了，我们是妖，学不来人类的那一套。有什么问题，直说吧。”
龙赢一滞，随即一笑。
“冥叔爽快，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这次请冥叔来，是想通过冥叔了解一下那所谓的人族九州内现在是什么情况。您也知道，当年一战，我们被逐出那里，如今已过千年，里面成了什么样子，实在好奇。”
冥魈眉头一挑。
“你们想知道什么？”
“所有。”
“所有？”
龙赢笑吟吟的看着他，点头回应。
“所有。”
冥魈眼底闪过一抹不快，但转瞬即逝，沉吟了片刻，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娓娓道来。
其实，他也所知不多，千年前一战落败后，他就被困在了万妖林内，直到十年前侥幸借着墨邪的东风崛起了一波，但最后还是栽在了楚墨白手里，不仅如此，连身体都被毁去，成了一抹孤魂。
等再度出现时，已经十年后的阴风林，之后断断续续的通过楚墨白处境了解了一些，但由于对楚墨白的事不感兴趣，所以并未过多关注，在不枯林抓住机会，摆脱楚墨白的控制后，就直接穿过了不枯林逃出九州。
能说的，其实很少，也很片面。
但四周围立的诸多‘年轻人’，包括龙赢在内都听的极为认真，其中有几人还不时用眼神交流，眼里的光芒，让他心中暗凛之余，也让他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
半日后，天妖殿外。
“老前辈似乎不怎么服。”一名身披墨衣的白脸青年站在殿门处，看着冥魈离去的身影，眼神嗤然。
他面前，龙赢负手而立，嘴角微挑，“它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不用在意。”
一侧，一名貂翎红裳，手持梅花血扇的公子摇着手中血扇，淡淡道：“听他的话，当年的安排应该是起作用了。”
“你有什么想法？”
龙赢回眸，嘴角微挑。
公子一收血扇，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准备准备，去凑凑这个热闹吧，那几个老不死欠我们的，也该讨回来了。如果可以，把天瞳一起收回来。我妖族至宝，给一个人类算什么意思。”
话音淡落，人影淡去，龙赢转身，看着四周几人那明灭不定的眼眸，微微一笑。
“你们呢？”
“呵呵。”
……
一月后，九州。
樾州东域，不枯林。
“唉，你看，那不是八大仙门的楚家公子楚魈么。”
“现在不是咯，听说已经让位给墨剑门，楚家也解散了。”
“是么？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前不久，众目睽睽之下亲口承认，连代表樾州仙门之首的信物东木令都交出去了。”
“唉，这楚墨白害人不浅啊，如果不是他，楚家怎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谁说不是呢……”
楚魈低着头，从几个指指点点的修士面前走过，面无表情。手里提着一把焦黑的木剑，木剑表面坑坑洼洼，布满焦纹，像是被火烧焦的枯木一样，看上去极为丑陋。
从当众交出东木令，解散楚家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完了。不再是那声名显赫的八大仙门公子，而是一个丧家之犬。
所以，他来到了不枯林。
并且将希望寄于那一个虚无缥缈的留言中，心中打定注意，如果此事是真的，那么无论如何都要夺得那份传承，拿回自己失去的一切。
包括尊严。
如果此事是假的，那么就止步于此，生也好，死也罢，不再挣扎。
而他的沉默，让四周前来搜寻‘上古仙门遗迹传承’的修士有些莫名的心寒，虽然他只是一个婴丹境的修士，但他周身那无言的狠戾与压抑在平静下的疯狂还是让人有些发怵，讨论了几句，便摇着头离开了。
远处，楚墨白隐匿在黑袍中，看着他孤寂冷厉的背影，默然无言。
对于他的选择，他虽然意外，却可以理解。在暗中祭拜完楚逍河后，他想了想，决定跟着他来看看。
如果那个流言是真的，他便帮他夺得那个传承，不管他日后是找自己报仇还是称霸一方，都算是还了当年楚逍河的养育之恩。
如果那个流言是假的，那权当陪他走一程，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事可做。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了不枯林深处，而因为各种流言的飞起，以及楚家的没落，这里的修士比往常多了许多，之前盘踞在这里的山魈精魅也不知是受到了修士的攻击还是其它什么原因，消散一空，所以一路上倒也平静。
直至……
“快快快，不枯林深处发现了一座道观，据说可能是那上古仙门不朽天宫的遗迹，迟了就什么都得不到了，赶紧的！”
“道观？”
一声惊叫，此间一静，随即哗然四起，楚魈抬头，看着眼前掠过的修士，眼中射出骇人光芒，闪身跟上。
沿途所过，挡在他前面的修士被他眼中的光芒震住，纷纷散开，嘴里不住的嘀咕疯子，神经病。
远处，楚墨白定了定，尾随而去。
而随着深入，一则更细化的消息呈现在了他的耳中。
有人在不枯林中心发现了一个道观，虽然跟想象中的天宫差的远了一些，但在这荒无人迹的密林中发现一个道观还是能让人浮想联翩的，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只是，等他跟着楚魈来到那所谓的‘不朽天宫’时，却有些傻眼。
因为这座道观跟想象中差距有些大。
塌了一半的屋顶，倒了大半的土墙。杂草丛生，一眼可以望穿的道观。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逆天传承的地方。
站在道观外，众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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