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当然是丑啊

拖着千斤重的脚步来到某个面馆，宋铭咽了口唾沫。

买还是不买？

掂量着兜里的十五块八，他陷入前所未有的纠结——刚毕业那会儿虽然也穷，但至少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可以为了节省体力而整日躺在床上，这样哪怕只喝自来水填肚子也不至于饿死。

但在外流浪可就完全不同了。

风吹日晒，还得走不少路，万一运气不好指不定还要跟混混们干架。

不多吃点怎么行！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之事明日再说！”飘荡在鼻口外的香味实在过于诱人，宋铭没能抵制，留着哈喇子一屁股坐下，狼吞虎咽吃了整整三大碗，还让老板添了俩鸡蛋才打着饱嗝勉强满足。

吃的问题解决了，住嘛……

旅馆是不敢肖想了。

随便寻个地方凑合吧！

逛到郊区废弃桥洞，宋铭一头钻了进去，缩成一团试图入睡。

无法忽略的臭气和耳边时隐时现的虫叫在宋铭每次即将入梦时都及时出现，愣是烦了他整整一夜。

地平线处升起一抹鱼肚白，宋铭萎靡不振地睁开熊猫眼，叹气。

他算是晓得为啥路边要饭的看起来那么不成人样了。

吃不饱睡不好，折磨啊！

第二天的业绩甚至还第一天还要惨淡，连钢蹦都没有，唯独路过的大妈瞧他过得实在太悲惨，把手里没磕完的瓜子撒进了碗中。

“妈的，药效还没完呢，我先给饿死了。”含恨用力将瓜子掰开，瓜子仁小得连塞牙缝都不够，宋铭皱着眉头，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除刑法分则以外的快速赚钱途径，正沉溺于思绪中，突然——

啪！

“啊！”

一双沾满了泥巴的手猝然搭在宋铭肩上，吓得他一声惨叫。

“这么胆小？”

回头，是一张比包公还黑的脸，以及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睛。宋铭呆呆的看着那少年，目光落在他夹杂着尘土泥巴的头发上、新伤口旧伤口交叉纵横的皮肤上、以及那身比抹布还破还臭的……呃，已经不能叫衣服了，暂时称其为遮羞布吧。

神奇的是，纵然落魄到这般田地，少年举手投足间竟然仍保留着矜贵之气，慢悠悠啃着刚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猪蹄膀。

“瞧你挺面生，不是在鬼市这边混的吧？”

“离我远点，我跟你们这些叫花子可不一样！”

少年瘪瘪嘴：“切！”

什么叫他们这些叫花子？

同样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两条胳膊两条腿，谁能比谁高贵？

“你说得对，确实不一样。我跟你之间的唯一区别在于：你饿得肚子都扁了，而我刚干完一瓶可乐，一盘炒饭，还有半个猪蹄。啧啧，真香啊！~”

少年笑嘻嘻的说着，故意将猪蹄在宋铭鼻子面前晃来晃去，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世人都看不起乞丐，可混得好的乞丐活得有多滋润他们根本想象不到！不需要工作，也没有养家糊口的负担，饿了就去找食物，困了就席地而睡，自由自在，潇潇洒洒，比所谓的精英白领幸福多了！”

宋铭用古怪的眼神看他。

怕不是自我安慰吧？

他承认少年说的是事实，但问题是自由归自由，潇洒归潇洒，可居无定所，一旦生病或者遇上恶劣天气，弊大于利。

“盯着我啥意思？怀疑我？呵呵，那你睁大眼睛给爷瞧好了！”

蛮横地将猪蹄子塞到宋铭手中，少年胡乱用手背将嘴角的油抹匀。

“讨饭也是有学问的，否则人家辛辛苦苦赚的钱凭什么给你？听好，第一，培养自己的忧郁气质，第二，暴露弱点让对方产生共鸣和同情心！”

煞有介事地扳着手指头教诲，少年嘴角扬起一抹狡猾的笑，嗷一嗓子喊：“走过路过的帅哥美女瞧一瞧看一看哪！在下小辣椒，生活不易，出来讨口吃的，还请各位给个薄面，有钱捧钱场没钱捧人场！”

宋铭犹豫片刻，还是对那被啃得七歪八扭的猪蹄胖下了嘴。

别说，还真是好吃！

人饿狠了的时候闻屎都是香的！

宋铭饶有兴趣的看着小辣椒，心里美滋滋的——想不到有朝一日沦落街头，吃饭的时候还有才艺表演可以看！

杂技？唱歌？跳舞？魔术？

万万没想到，小辣椒居然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小辣椒不才，啥本事也没有，只能给帅哥美女们磕头祈福！祝帅哥美女财源滚滚，福气满满，升职加薪，身体健康，平安喜乐，吉祥如意……”

每说一个词，额头就和水泥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十分用力，仿佛自虐，看得人触目惊心。

宋铭仿佛被雷劈中。

这年头……要饭的都这么猛吗？

本来以为小辣椒神经病一样的举动不会有人理睬，没想到却赚得盆满钵满，不过两三分钟的功夫，业绩就超过了宋铭整整两天的总额，并且不断持续增加，看得宋铭连猪蹄都忘了啃，目瞪口呆。

小辣椒的嘴跟上了发条似的，各式各样的吉祥词接二连三从口中蹦出，跟唱rap似的，半刻停顿也没有。

整整十分钟过去，他才口干舌燥地结束了“表演”。

“一块八，两块三……整整三十一块六！小爷我发达啦！~”眼中金光闪闪，小辣椒一边沾口水一边数着票子，高兴得跳起来，“果然鬼市是个好地方，到处都是有钱人，不错，很有市场！”

他一开始是在临近郊区的小吃街行乞，忙活一星期赚的都没这多。

“厉不厉害？不用感谢我教……蹄髈呢？我曰，你把我蹄髈吃了？”

“啥蹄髈，哪儿来的蹄髈，我怎么没见过。”

“可恶，小爷我攒了好久的钱才买的猪蹄！你全给吃没了？我特么自己都舍不得吃这么快！”小辣椒直跺脚，抬手指着宋铭想要开骂，然而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化为一声叹息，“也罢，就当是见面礼吧！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得学会扬长避短才能吃得上饱饭！”

宋铭：“避短我知道，扬长是啥？”

“当然是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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