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墨家子
步谷菱拿着纸条兴冲冲的找到段大人，“大人，我有办法说动封大人了！”
正在写字的段大人，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手上动作不停的问道：“什么办法？”
“皇上在宫里举办的龙虾宴，口味大获好评！”
段大人的脸色唰的就变了，笔下力道一重，纸上留下一条重重的墨迹。
他把沾着墨汁的毛笔往桌上一拍，厉声呵道：“步林，你好大的胆子！皇上身份何等尊贵，你竟然、竟然……”段大人指着步谷林，气得说不出话来。
照着时间推算，步谷林来这的第二天，就把丑虾送去了京都城。
段大人一想到这点，那是一背的冷汗，但凡丑虾吃出一点问题，他们所有人都得死！
眼见段大人看自己的眼神跟要吃人似的，步谷菱的头皮阵阵发麻，她是不是不该把皇上用虾宴请大臣的事说出来的？
“段大人，您别生气，我知道错了。”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认错态度必须要摆好。
步谷菱的年纪跟段大人孙子孙女的年纪差不多，看着眼前这个一脸乖巧的年轻人，段大人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鲁莽吗？幸好皇上没事，要是有一点问题，你想过后果没有？”
步谷菱这才意识到段大人生气的点，反应过来以后，心里不禁也感到丝丝后怕。
当初一看到小龙虾，她就迫不及待的做出来端给桓宇文吃，现在想来，无比庆幸桓宇文没吃出什么问题。
“段大人，我真的知道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还年轻，做事一定小心谨慎，切不可因贪功心切而行事好高骛远，不然总有一天，你会害了自己。”
“是，段大人教训的是！”
有个词叫适可而止，步谷菱毕竟不是段家的晚辈，所以责骂几句，见她认错态度良好就转移了话题，“你刚才进来的时候，说有办法，是什么办法？”
“封大人他们之所以不肯定尽力推广小龙虾，一个是拉不下面子，另一个是觉得太麻烦，可如果做好这些能给当地财政带来收入呢？段大人您说，他们会不会有所心动？”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皇上都认可了丑虾的味道，还赐名叫小龙虾，小龙虾的名声应该很快就会传开，徐州完全可以把小龙虾当成商品，收集起来大量卖往他地，只要操作得当，这将会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段大人惊讶的看着步谷菱，没想到步谷菱竟然还有商业头脑。
“以利益动之、驱之，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
步谷菱笑道：“既然段大人也觉得可行的话，那我现在就去请刺史大人过来，由您来跟他商谈。”
“不急，本官还有一个问题，你先把这个问题回答了再说。”
“什么问题？”
“收集贩卖小龙虾跟下乡向百姓推广如何吃小龙虾之间并没有必要的因果关系，甚至不去向百姓做太多推广的话，能对外售卖的数量说不定还能更大一些，所以你坚持要向百姓推广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老百姓。如果他们知道如何吃小龙虾，就可以把它当作食物填饱肚子，从而避免发生像章老头家那样的惨剧。同时，这样也可以防止，商人收购的时候不敢压价压的太厉害。如果老百姓不敢吃，不知道怎么吃，不管多低的价他们一定都会卖给商人，可若是知道怎么吃，价太低的时候，他们就可以选择不卖。”
听完步谷菱说的话，段大人看向她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赞赏。
年纪轻轻就能心怀百姓，能有这样的心性着实不易。
对于这个空降进钦差队伍的年轻人，段大人心里其实一直是持怀疑态度的，一路行来，虽然也因为她的一些行为有所改观，但难免还是有些看轻他的。
步谷菱的这番话，完全扭转了段大人对他的看法。
他语重心长的说道：“步林，但愿你以后也仍能记得这份心怀百姓的初心。”
“是，步林多谢大人教诲！”
道完谢，步谷菱亲自跑去请来封刺使，然后就安静的坐在一边听两位老狐狸你来我往打太极似的商议关于小龙虾的事。
这太极一打就是一个下午。
等送走封刺使，步谷菱跑回去非常狗腿的给段大人续上一杯热茶，满脸佩服的说道：“大人，我现在才知道什么高手过招！”
段大人一脸世外高人样的叹道：“你呀，还是太年轻了，以后看得多了，自然就懂了。”
步谷菱在心里咂舌，估计看再多，她也学不来这种磨磨唧唧、遮遮掩掩、拐弯磨角、旁敲侧击的商议事情的方式，大家真诚一点不好吗？
感觉阅读理解差一点的，都不一定能明白说话人话里话外的意思。
事情就这么敲定妥了，封刺史回去以后跟手下的人商议一番，就正式往各地县下达刺吏令。
为了以防下面的人偷懒敷衍，做的不到位，段大人抽调了十几组士兵一起洒往各地县，由他们监督跟进。
康文书也是被洒出去的人之一，他被洒的地方刚好是自己的老家，也是受灾比较严重的一个县。
回到县里，他首先去见了当地的县令，把事情交待清楚以后，又亲自找到自己乡里的里正和族长，把接下来要做的事跟他们通好气，让他们把人召集起来，然后才回到家里拜见父母。
父母兄妹看到他回来，既感到荣耀，又感到万分高兴，一堆人围着他，各个脸上满是笑容。
应付完大家的热情，康文书小声的对父亲问道：“爹，我三叔他在家吗？”
康父点点头，“在家呐，等下中饭，你去把他和你堂妹一起请过来吃。”
“好的，爹，我现在就去，好久没看见我三叔了。”康文书说完，转身拿起两包果子就往三叔的院子去。
康父有三兄弟，他是老大，老二十多岁的时候得病死了，所以他这辈只余他和老三两兄弟。
康三叔的院子离康文书家很近，也就几十百把步的距离，来到三叔的小院门口，就见他坐在地上的木墩上，手里熟练的雕着一扇窗花。
康文书笑着叫道：“三叔！”
“哟，咱们家的康大官人回来了，难得啊！”
“三叔，你就别打趣我了，小英呢？”小英是康三叔的女儿，今年才十岁，正是好玩的年纪。
说起来，康三叔只比康文书大了十岁而已，两人的感情说是叔侄更似兄弟。
“她现在不到吃饭时间，我基本看不到她人，一天天在外面跟一群丫头小子野的飞起，以后也不知道谁敢娶她，真是愁死个人！”
“小英才多大，你就想着她将来嫁人的事了。”
“十岁也不小了，再过几年就可以相看了。对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有公务路过还是回来办事？”康三叔把人迎进堂屋，一边给他倒水一边随口问道。
康文书神情一肃，“我是回来办事的，三叔，徐州来了钦差大人，你应该听说过吧？”
“听说过，怎么啦？”康三叔顺手又给自己倒上一杯。
“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给钦差大人办事，教授老百姓如何吃丑虾。”
“噗——”康三叔一口水喷出老远，“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康文书只好又重复一遍，“三叔，相信你的耳朵，你没听错。”
“你们没告诉那些素餐尸位的钦差大人，丑虾吃了会死人吗？”
康文书微微一顿，用一种奇怪的表情说道：“不，不会。”
康三叔当即毫不客气的反问，“你怎么知道不会，你吃过？”
没想到康文书真的点了点头，他不但吃过，还觉得味道不错。
康三叔默了默，郑重问道：“当真？”
“当真。”
“其实，我想跟三叔说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另外一件事。”他把那天在马车上步谷菱跟于正葳说的话给三叔转述了一遍，“我看步大人的样子不像是说着玩的，若是三叔有意，我可以帮你试探一下。”
康三叔愣住了，墨家子，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样一重身份。
“其实烹煮丑虾的方法也是步大人提出来的，为了向大家证明丑虾无毒，我们第一次吃的丑虾就是他亲自动手煮的。”
“那他的身份是？”
“听说是京都步家一脉，品阶不高，却是皇上亲自特指的钦差大使。”
康三叔又问了一些关于步谷菱说的水车的事，却并没有从侄子口中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如果真的能创造出钦差大人说的那种叫水车的灌溉工具，对老百姓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说不定墨者的名声也会随着水车的出现再次宣扬天下！
“三叔，你想出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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