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半年之约

白香霖语气淡淡道：“我知夫君他真正想娶之人，并非是我，而是我的妹妹。早前我也只是无意间撞破了妹妹和夫君之间有所往来，而彻底将我一颗心击垮的，却是今晚所见所闻。”

“喝完交杯酒后我就睡着了，但醒来时却听到自隔壁传来的……”白香霖适时停顿了一下，随即微微低头，装作苦涩一笑，“那时我才知晓，有些感情就算是勉强都勉强不来的，原以为就算夫君不喜我，这日子勉勉强强也能过，可没想到夫君和茹云深爱至此，新婚夜竟都要这般折辱于我，活生生地将我所有希冀撕个了粉碎……”

话至末尾，白香霖的声音里竟带了一丝哽咽，眼里也不受控制地出现了莹莹泪光。她知道此时此刻属于原主的情绪不自觉地流露了出来，她情不自禁，也不愿压制，这也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徐老夫人虽到现在都没责罚她，但其毕竟是徐家掌权人，所在乎的都是徐家的利益和脸面，就算她有千万个理由，今日她于满堂人面前揭自己夫君的短，可是贴板上钉钉的事实，她也说不准徐老夫人下一步会将自己怎样，只能说些“实话”顺便卖卖惨，能博取一点同情是一点。

果不其然，徐老夫人的目光柔和了几分，她摸着手里那串琉璃佛珠微微叹息道：“此事确实是三秋犯了大错，是他辜负了你，饶是我这个亲祖母都没料到自己的孙子，居然在大婚之夜行此荒唐之事！简直将我徐家的脸都丢尽了！你放心，此事我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白香霖颇为感激地望了徐老夫人一眼，柔声道：“多谢奶奶体谅，香霖也犯了大错，纵使夫君和妹妹那般……香霖也不该一时被气昏了头，做出当场引导众人去关注妹妹和夫君的行踪之事。香霖既入了府门，便是徐家一份子，万事都应以家族为重，以家族为先，此事确是我之错，还望奶奶责罚。”

若非体内有原主的影子，白香霖是万不能如此恳切地说出这等傻话的。

新婚之夜遭受了奇耻大辱，但还是要以家族为重，忍气吞声，不得有怨言，否则也是犯了大忌，还要自行请罪领罚，这就是古代女子悲哀的处境。

徐老夫人见白香霖这般懂事，也不好说重话，便拿过白香霖的手放在自己手上，轻轻抚了抚以示安慰。

“孩子，今晚发生了这么许多事，真是苦了你了，还谈甚责罚？今后啊，你和三秋能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白香霖垂了垂眼，默然了一瞬。

徐老夫人了然道：“再给三秋一次机会罢？你们才刚完婚，他不懂你的好，等这事儿一过，时间一长，他会懂得好好待你的，三秋他心不坏。”

白香霖笑着摇了摇头，“奶奶见多识广，能察人心，应当知道这情之一字最难改变，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宠妻灭妾发生。若夫君能有和我一试之意，也不会做出今晚之事了。”

话毕，白香霖悠悠起身，在徐老夫人面前屈膝道：“香霖有一两全之策，既能让家宅和睦，还能使夫君心结顿散，还请奶奶成全。”

“你且说。”

白香霖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即抬头，直视着徐老夫人道：“如若夫君同意，香霖愿与夫君和离。”

徐老夫人眉头一皱，语气重了三分，“香霖，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香霖很清楚。”白香霖顿了顿，坚定道：“现今香霖所说的一切都并非是意气用事，而是心中早已有盘算。实不相瞒，香霖先前外出险些丧命，但好在有惊无险，事后我特意去了寺庙祈福消灾，主持说我此生情路坎坷，不得所爱，且子嗣艰难，彼时我便对婚事生了退意。可两家婚期已近，我也不得不嫁进徐家，虽如此，心中却始终惶惶不安，恰今日又逢意外，便令我笃定了想要和离的念头。”

“奶奶放心，我凡事皆会以徐家为重，定会找个叫旁人挑不出错的由头来和离，夫君心中既有佳人，香霖实在不愿在这宅中虚耗一生，还望奶奶，成全。”

白香霖字字诚恳，说到最后还以头磕手，做拜礼，表示其情真意切。徐老夫人盯了白香霖半晌，也未看出破绽，自端起茶杯，慢慢地拨动着杯盖。

徐老夫人吹了吹杯中茶叶道：“我徐府，没有和离，只有休妻，你可要考虑清楚。”

白香霖敛了眸，做思考状，实则心里一片雀跃。

她才不想在这种大宅子里慢慢被腐蚀变老，不想像电视剧里那样过凄惨的一生。管她什么和离啊休妻的，只要能让她离开这儿，说她病逝都行。

“若婚事作废，香霖今后都只愿常伴青灯，和离，或是休妻，对我来说无甚区别。”

似是没料到白香霖会回答得如此干脆，徐老夫人扬唇笑道：“你倒是态度坚决，可知被休掉的女子，日子会过得有多惨？白家会以你为耻，定不会再容你，你一介妙龄女流，还当真要去山上当姑子去？”

“奶奶，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依然不悔现在所作的决定，别的女子不敢想之事，我敢想；别的女子不愿承受的苦，我也愿承担。如若明知这条路是死路还要继续走，那余生对我而言又有何意义？奶奶，豪门大院里已经困住过太多人，我不愿活成那般。”

徐老夫人许是没听过这般惊世骇俗的话，一时微微怔住了。她的目光紧紧地落在白香霖的眼里，努力地在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寻找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徐老夫人才长叹了一口气。

那一瞬，苍老的嗓音仿佛从遥远的时光里穿梭过来，徐老夫人道：“很久以前，我也有过你这样的念头，可是……我没有你勇敢，这么熬着熬着，也就到现在了。也罢，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强捆着你不放？老身可以答应你的请求，只是至少要等半年之后才行，今日才出这事，若你不久后就被休弃，外人定会看我徐家笑话，觉得真是你有所不洁之事，你可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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