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台戏

“诶，可算是把你们俩盼回来了，虽说香霖你是高嫁，可为人父母的，对自己女儿总会不舍。今儿你带着贤婿回门，瞧瞧把你父亲高兴得，从昨儿个晚上就跟盼星星盼月亮似的，一宿没睡好呢。”

说话之人正是白家的夫人梁柔，只见其盛装出席，身穿一件浅蓝色彩绣葫芦双喜纹暗花长衣，发髻梳得工整，面露微笑，整个人打扮得一丝不苟，端的是当家主母的气质。

白允齐对自己妻子大方得体的谈吐感到满意，亦变相夸赞道：“夫人才是辛苦了，这府上打点都是你操心，真是一刻都闲不得。”

说着白允齐目光一扫，见徐家这一行浩浩荡荡的人马，看着极其体面，周围的街坊领居也都朝白家投来羡慕的眼神，于是脸上亦不由挂了几分骄傲，连带着脊背也挺直，脖子也高高昂着。

白允齐又转脸看向白香霖道：“香霖你如今也是做夫人的人了，日后可要多和你母亲学学才是。”

白香霖笑了笑，“女儿知道，女儿人虽嫁进了徐府，可父亲母亲的教诲还是得经常听听的。”

和白香霖并肩而立的徐三秋心中早就不耐了，可面上还得装作不介意一样看着这温情的一幕，倒是身后忽地传来白茹云的一声咳嗽，他的心顿时一紧。

梁柔这才抬眼望向跟在白香霖后面的白茹云，眼底里闪过一丝嫌恶，也没唤白茹云，转而径自地拉了白香霖的手。

“外头风大，我们这一家子站在门口算什么？走吧，随我进去入席，今儿个开饭晚了，我想大家伙该是都饿了。”

白香霖一边走着一边抱歉道：“都是为了等我们父亲母亲才这么晚用膳，倒是做女儿的不孝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嫡母梁柔是个精明的女人，她出身比父亲高贵，加之是梁家嫡幺女，所以受尽宠爱长大，也非常识大体很有些手段，可她却也因为素来不会讨人喜欢，故而不受白老爷宠爱，两人仅算得上是相敬如宾，姨娘秦凝占尽风头。

原主就是因为软弱好欺经常被秦姨娘刁难，嫡母梁柔虽知道原主所受之苦，倒也帮不上什么忙，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提心吊胆地熬过去了，直到现在，白香霖成了正儿八经的徐家少夫人，而她素来跟秦姨娘不和，置身事外的梁柔自然就对白香霖更好些了，一是为了拉拢白香霖，二则也是为了气秦姨娘，如此一来，白香霖也算得上是成了粱柔的派系中人。

白香霖倒也顺其自然，秦姨娘为人心术不正，怨毒得很，原主母亲早逝一事中很可能有秦姨娘的手笔，她既然占了原主的人生，自然也该和秦姨娘划清界限。

见已然走进白府，不必再惺惺作态演戏给路人看，秦凝便出言讥讽道：“你啊，当真是不孝得很，嫁出去当晚，竟就闹出那等大笑话，活生生让徐白两家都成了笑柄，还好当时我们不在场，否则啊定羞得脸都抬不起来！”

她一直看白香霖那个小蹄子不顺眼，一个素来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庶女，居然能有这般好的姻缘，她可被气得七窍生烟了。

更令她方寸全失的，是在家门口竟无一人问起自己，白香霖那个小蹄子更是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了，瞧都不瞧她这个姨娘一眼，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一行人脸上的笑容就此凝固，秦凝的女儿白家三小姐白书语也帮着秦凝说话道：“被人笑话就笑话罢，姐姐如今嫁入富贵窝，身份地位大不如前了，总归是那些眼皮子浅又眼红的说得最厉害，况且香霖姐姐并未做错事，全是恶奴肆意报复，姨娘又何必将外人那些话放心上，惹了姐姐和姐夫不快？”

白书语这话听着像是句句帮着白香霖，实则含影射沙得很，她故意抬高白香霖的身份，贬低自己亲娘，既讽刺了白香霖是山鸡变凤凰，又暗暗护着秦姨娘，倘若白香霖因为秦姨娘的话欺负秦姨娘，那就是仗势欺人，不守孝道。

白香霖面上倒无甚表情，就是徐三秋脸色不豫，颇为不快地瞥了白书语一眼。

先前徐三秋没细细打量，如今这仔细一瞧，才看清楚这白家三小姐的模样打扮，该是素来被宠惯了的，她生得一张苹果脸，颇显圆润，面色也红润有光泽，身形较别的姐妹丰满一些，穿着一件团花四喜如意纹纱裙，手上戴着一个琥珀连青金石手串，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子骄横的气息，虽模样艳丽，却显得庸俗了些。

再看白书语旁边站着的白家嫡长女白琴染，气质跟她母亲相差无二，一身月白色祥云纹单罗裙衬托得她更加典雅端庄，喜怒不外露，尚可入眼。徐三秋将这些白家小姐一一看罢后，不由心中感叹，还是他的茹云最可人也最独特，其她的人甚是一般。

“行了，你们母女二人素日里是被我纵坏了，如此多舌不知体面！我二女婿初来白府，风尘仆仆饥肠辘辘，可不是平白受你们这番聒噪的！”白允齐颇有些薄怒道。

梁柔面色平静地瞧着这一切，心中实则暗喜，她就是故意激着秦凝的，这秦凝果然不负她所望，脾气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爹爹说得是，若说二妹妹真有什么错，就错在言行有所不妥，然姨娘方才所举亦是如此，姨娘平日里这般不忌嘴就算了，今日可是二妹妹和妹夫回门的好日子，无论如何，姨娘万不该这个时候说些不中听的棒槌话。”白琴染缓缓道来，说话间也带着一股子傲气，只是那股傲气较之白书语身上的要收敛许多。

白书语是不知规矩的张狂，白琴染则是与生俱来养出的好气质，待人接物自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若是由梁柔开口指责秦姨娘母女，便多多少少会让偏心的白老爷心生不快，觉得梁柔和秦氏当众不合，闹得不愉快。可从家中嫡长女的口中说出，就又打了秦姨娘母女的脸，又让梁柔维持了那副和气姿态，真是再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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