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擦肩而过

合欢修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说身体各方面都恢复得相当稳定，但是心情总是难以很快重回以往的。心病还需心药医，只可惜连合欢本人也摸不清，这个根深蒂固的心病是谁第一个种下，又是如何加深的。

可能是药物的作用，合欢总是觉得昏昏沉沉。有时候一场梦都能做出一部完整的电影，起床后并没有休息充分的精神气儿，反而比通宵还要疲累。那种疲累不同大汗淋漓的肢体酸乏，更偏向于心力不足的厌倦低落。

白子言再来看她的时候，时节刚进入晚秋，到处的风景都更是萧瑟冰冷。

“最近心情有没有好转？”白子言递给合欢一个削好皮的苹果，柔声问道。

合欢礼貌地冲他笑，“好多了，这段时间也没见你和江枫哥哥，外面事情都还顺利吗？”她说着，咬了一口极其甜脆的苹果。

外面。这个词语让白子言相当难过。回想起来也是，合欢在东月市医院不知道度过了几个季节。前一大半时间是照顾合舒，后一半时间又是治愈她自己。现在合欢还在关心江枫，而江枫呢？正在虚情假意地陪月臻逛街，梦想复仇计划的进一步成功吧。

“子言哥？你怎么啦。”合欢看白子言神思在外，有些莫名的担心。

白子言只能硬着头皮隐瞒：“哦，没事，可能最近太忙了，精神不太好。放心吧，江枫很顺利，现在工作压力大，不能经常来看你和小舒，别往心里去。”

“哦，顺利就好，没事的……”合欢点头，咽下了后面的问题。她也是偶尔看看新闻，才知道江枫哥哥居然成了新任宁氏总裁。再联想之前宁璟留在美国的消息，不难让合欢感到疑惑。可是白子言依旧没有告诉她这件事，作为一个养病的人，合欢也只能配合对方，并理解为这是他们怕病人操心的善意谎言。

白子言这时才记起今天来的重要事儿，提出建议，“你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总这么闷在医院也不是个办法，签证也办的差不多了，还愿意去国外疗养吗？小舒你尽管放心，有江枫和我在。”

合欢思忖了一会儿，不知是想通了还是略带迁就，“真麻烦你们这么照顾，如果手续都办妥了，我可以的。”

白子言之前一直劝阻江枫这么做。他们对合欢做的自私自利的事情够多了，如果在这种时候还要送合欢到异国他乡，甚至语言都不通，简直太过冷血。江枫意料之中地忽略了白子言的劝阻，再加上最近和月臻感情更加稳固，怕是唯恐合欢成为绊脚石。

“可是语言……不会害怕吗。”白子言实在忍不了，本想合欢大约会拒绝，这回答让他有些着急。

“我大学有研修过二外呢，巧不巧，正好是法语。基本对话没问题的。”合欢露出庆幸的表情，白子言更加内疚，但也无可奈何。

随着江枫在宁氏做得越来越得心应手，吴绡简直心乱如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之前本来商量好让宁璟主动和老爷子说想留在东月市，谁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总是关键时候另辟蹊径，偏偏迎合老爷子的做法，主动请缨接下美国一个项目，短期内估摸着是没法干掉江姓的野种。

“嘟……嘟……”几声冗长的忙音响起，吴绡凝神举着手机。

“妈，我正在吃饭，怎么啦。”宁璟将点好的菜单递给站在身旁的侍应生，看向落地窗外的街景。

吴绡一听到儿子的声音，烦躁的心情略感平缓。“你在哪儿呢？明早就又要去美国了，你也不知道去公司再看看，顺便和老爷子聊一聊。”

宁璟洞悉母亲的心思，略显不耐烦，“都接下美国的项目了，和爷爷说什么啊。”

“我当时不就给你说要婉转提议留下来吗？你看看现在那个野种都嚣张成什么样了，生怕全东月市的名贵有谁不知道他是新任总裁。你怎么能把我的心血拱手让给那个杂种？”吴绡越说越气，呼吸急促。

宁璟听着母亲一口一个野种杂种，真是刺耳。他也不是真的打算拱手相让，毕竟江枫对他和宁家恨之入骨，又夺走宁璟心爱的人，这些裂痕他忘不了。只是商界厮杀从来就不是横冲直撞，让一步未必不是以退为进，趁着江枫风风火火降低防备，再一鼓作气杀个片甲不留，或许才符合宁璟的风格。

“你放心吧，妈，这件事我不会就此放手的。时机还不成熟，现在需要静观其变，你相信我，儿子不会让你失望的。”

放下手机，宁璟终于可以全身心投入午餐。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刻身后一墙相隔的隔间，坐着被左月带出来吃饭的合欢。

“江枫要送你去法国了？”左月听到合欢的话还是非常不可思议。

合欢搅拌着手边的卡布奇诺，勉强一笑。

左月皱了皱眉，“虽然知道他是为你好，但是毕竟异国文化，融入都要一段时日，你又还没完全恢复，会不会有些唐突啊。”

“其实早前很久江枫哥哥就说过这事儿了。只是后来我……突发状况，就搁浅了。也好，在东月容易投起许多往事，换个相对陌生的环境，那些事就算失忆，都是有帮助的呢。”

左月能听出，合欢即使刻意想营造轻快调笑的氛围，也依然带着不能被忽略的淡淡悲戚。宁璟的名字，完全成为他们几个人共同的禁忌，没有人会提起，就如同这个人从未在合欢生命里出现过。

“我在车里等你。”餐毕，合欢去洗手间，左月毫无察觉地从宁璟右侧经过，结账离开。这时的宁璟也恰巧用餐结束，经过一个长长的走廊前往洗手间。

生活就是在这种时刻，不动声色地强调戏剧性的无处不在。合欢背身低头专注洗手的时候，宁璟正好从她身后经过，走入男卫生间。他们两人谁也不会留意这稀松平常的过程，不会在意身边有一刻站着的就是彼此在意的人。

合欢烘干手心，径直从走廊离开。与此同时，宁璟走出来冲洗双手。他看向面前的镜子，身后渐行渐远的背影让他条件反射地回头望去。直通餐厅门口的拐角处，那道身影眨眼间消失，宁璟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对自己可笑的幻觉感到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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