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旧痛新喜

两天后就要重返美国了。宁璟晚上七点多就回到自己家中，打算整理一部分私密文件，顺便收拾一些上次急匆匆离开没来得及随身带着的小物件。

“少爷，需要我送一些茶点上去吗？”新来不久的李妈帮宁璟挂好衣服，贴心问道。

宁璟点头，“就要一杯热牛奶就好。”

回到书房的宁璟打开音箱，随机播放着美国爵士乐。音乐是神奇的东西，人们不一定会记得回忆中每一个事件的细节，却能够不经意记住那些回忆中穿插的音乐。或许是经过一个躲雨的电话亭耳机里传出的一段流行歌曲，或许是旅行途中某个景点回响的民谣，再或许是经常光顾的商店常放的背景音乐……

在这些旋律的牵引下，那些场景和那些场景中陪伴自己的人和物就快速被牵连出来，一段段，一次次。

宁璟不得不承认，他永远也不可能彻底忘掉合欢。这个家里尽管没有剩下几件她的私人物品，但是每当他走进一个个房间，都会潜意识觉得这里残留合欢的气息。说来可笑，理性早就告诉宁璟，这么寒凉萧瑟的秋风，早就吹干净所有曾经的味道，然而感性依然不愿认输。

他走到隔壁的小卧室里，眼前出现曾经快乐幸福的合欢的身影。她灵活地穿过小茶几和书架之间的空隙，时常因为贪恋午后的阳光趴在窗边榻榻米上喝下午茶，听到他进门的声音总是小兔子一样扭头看向自己，眼睛弯成迷人的月牙，轻声细语地唤他，“阿璟，你回来啦~”

“少爷，”李妈从身后叫了一声宁璟，看他呆站在房门口，“牛奶放在书房桌上吗。”

宁璟虽然知道李妈是新来的，并不懂这间久不让人住的房间意味着什么，还是觉得多少有些局促。他掉头回到书房，一本正经地回应，“放着就好了，快去休息吧。”

过了几分钟，宁璟才缓缓伸开紧握的右手，里面是一个毛茸茸的小兔子挂件。这是当初合欢买回来挂在房间墙壁上的装饰品，估计是走得太急，没有留意这个小东西。她究竟有没有爱过自己呢，宁璟觉得是肯定的，那到底是为什么，口口声声爱他至深的人，会临走前和江枫……

宁璟甩一甩头，将小兔子挂件果决地扔进最底层的储物抽屉。说过的死生不见，男子汉大丈夫，往事就随风而去吧。

一个独立个体于陌生的地理环境和陌生的文化氛围之中，疗伤有积极的一面也有消极的一面，这是合欢生活在法国第二周第一天的切身体会。记得刚上大学选择第二外语研修的前夕，本着对法国文化的好奇与向往，她几乎是毫无犹豫就选择了它。

那时候的合欢怎么会想到，有朝一日她会以疗养抑郁症的缘由被江枫安排送到这个国度。命运的巨手翻云覆雨，几度春秋就让原本是南柯一梦的场景上演，用最为匪夷所思的狗血方式。

乔伊正午时分赶往贝卢餐厅和合欢见面，远远就看到这个娴静甜美的姑娘孤身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

她当时刚忙完一档子事儿，心力交瘁的，观察合欢的过程满身的乏劲儿倒是散去不少。这些年在巴黎街头，她遇到过形形色色的女性，通过工作接触的中国女孩也不在少处。合欢就属于那种，乔伊第一眼看过去，就满是兴趣的类型。

“亲爱的，你这么早就过来啦。”乔伊坐在合欢对面，混血的蓝色眼瞳满是亲切喜悦。

在白子言的介绍下和乔伊相识，对于初来乍到各处都有疑问的合欢来说，乔伊无疑是生活导师一般的存在。她是一个华裔法国女人，比自己大五岁左右，典型的工作狂，又是典型的社交型人格。第一次见面开始合欢就感受到乔伊浑身散发的自由浪漫的气息，迷人又不突兀。

“你工作还要特地跑过来，真辛苦。”合欢精准捕捉对方的风尘仆仆，满是歉意。

乔伊笑起来，露出一排亮白整齐的牙齿。“怎么会呢？你这样说太见外了。一周生活还习惯吗？”

合欢感激地点头，“多亏有你，各方面都很顺利，心情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那就好，”乔伊喝下一口蓝山咖啡，“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不要怕麻烦。法国节奏比国内慢很多呢，对你的恢复应该蛮有好处。”

这一点合欢也深有感触。比起东月市风风火火的快节奏，这个浪漫国度明显延缓了她时而焦虑的紧迫时间感。尤其当人际关系被重新建构，之前的规则完全重置，心态上确实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如果说被抢救重新活过来是身体上的重生，那么来法国生活就是毫无疑问的精神上的重生。

“哦对了，你之前咨询我的几份工作。”乔伊将打印好的文件从包中取出来，递给合欢。

合欢惊喜地接过，快速浏览，“太好了，都是我很感兴趣的工作！有你真好，乔伊。”

乔伊因合欢简单坦诚的知足和感激打动，注视这个满眼故事感的美女，“分内之事，你喜欢就好，今天考虑好去哪一家，明天我同你一起去面试。”

合欢久违地欢喜起来，重新开始似乎比之前想象的容易顺利太多。她心怀感恩，眼前的餐点都更加香味四溢。

宁璟早上吃完早餐准备前往机场的节骨眼，林苏锦跟随吴绡一同来到了他家门口。

“行李都收拾妥当了吧？”吴绡心情不舒畅，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在儿子的行程上。

宁璟看林苏锦得体地站在母亲身后，说不上心烦，只是有一些搞不定的头疼。这个富家女比他想象得要聪明谨慎很多，不像是第一次相遇时不管不顾就准备生米煮成熟饭的无脑，神情中多了许多审时度势。宁璟现在倒不是觉得她是一个障碍，他也明白吴绡这么做无非就是被江枫的横刀夺权弄崩了心态，分分钟巴不得死仇的儿子从人间蒸发。

“妈，你就放心吧，到美国会及时和你通话。你照顾好自己，别焦虑有的没的。”不管怎样，吴绡终究是对自己倾尽心血的至亲之人，宁璟说什么也站在母亲这一边。

“我倒是想放松身心潇洒享受，”吴绡默默看了一眼身边的林苏锦，不忘继续牵红线，“可是你也要让我有省心的行动呀。这老大不小了——”

“我知道了，”宁璟戴好手表和林苏锦对视一眼，“苏锦和我聊一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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