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禁足僵持

套上墨绿色大衣戴好米白羊毛围巾，月臻走下楼梯，和客厅里正在打扫卫生的梁妈打招呼。月氏夫妇看上去都不在家中，除了管家带着佣人忙活，整个月宅显得空旷极了。这让打算溜出门去见江枫的月臻有一种庆幸的喜悦，立马活蹦乱跳地走到门口穿鞋。

“梁妈，我先出门了，我妈回来你和她说一声。”月臻穿好长靴，正欲出门，梁妈却欲言又止地往楼上看了一眼，有点左右为难。

“小姐，夫人还没出门，在卧室。”

月臻吃惊地往楼上看了一眼，又瞄了下客厅的悬挂大钟，时间快要接近十一点，往常这时候宋瑾瑜早就出门参加各种会议展览，今天为何这么晚还在家，也默不作声，好生奇怪。

“那等会她下楼了你给她说一声，我约了朋友，先走啦。”月臻急切着想离开家，以防母亲和自己撞个正面阻挠她外出。可是她没有想到，宋瑾瑜早已经料到女儿的小心思，因为做好万全准备。

不等梁妈回应，月臻转身就去开大门，然而转动半天，却纹丝不开。月臻脑子里还未转过弯，摸索着这门是突然出了什么故障，结果母亲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要去哪儿，都不和我说一声？”

宋瑾瑜就站在一楼楼梯口，还穿着没有来得及换下的睡衣。她双手环抱胸前，一脸看穿一切的表情静待月臻的说辞。

“约了朋友出去看一个电影。”月臻面不改色地说出早上想好的借口，但是心跳还是出卖了自己。

哦什么朋友？宋瑾瑜微笑的看着月臻，想听她说出接下来的话。

“哎呀不过是之前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约一约而已。你快忙你的吧妈。”月臻从宋景瑜的眼神中已经看出了些许疑惑。她知道这套谎言一时半会估摸是骗不过母亲了。

宋瑾瑜微微眯起眼，说不上是生气还是志在必得，“你说的朋友，不会就是江枫吧？”她强力保持着表情没有垮下来，想知道月臻接着要怎么样圆好自己的谎言。

月珍和母亲就这样对视着，大约有三十秒的时间，他们谁也没有说话。梁妈站在旁边，看着母女两个人的表情，明白新的一场僵持即将开始，只能装作视若无睹，默默走向远处的厨房假装忙活起来。

月珍在这短暂的沉默中才突然明白，大门紧闭并不是偶尔的意外，而是母亲已经计算好自己要出门去见江枫的意图，从而设下的一出戏。既然如此，又何必现在假装一无所知地询问自己？想到这里，月臻感觉被欺骗，语气也瞬间冰冷下来。“所以。我不能见他了吗？”她迎上母亲的提问，缓缓说道。

“不、能。”宋瑾瑜毫无犹疑，似乎已经料到女儿会给出这种类似的答复，铿锵有力、一字一顿地说出来。这是她连着几天和丈夫商量琢磨就打算好的决定。就算月寒宇露出心疼女儿不忍其受伤的妥协趋势、就算臻臻一心一意要抵触生她养她的父母也不离开江枫，宋瑾瑜也下定决心不会再允许月臻和江枫见面。

她将问题成因归因于最近对月臻的疏于管教和交流，没有完全明白女儿的心思，甚至会错意在赵言安那边努力撮合，合着成全了江枫，给了两人大量见面促进感情的时间，才酿成如今女儿情根初种的糟糕状况。

“妈妈，你知道我喜欢他，真心爱他，我不会这样放弃的。”月臻诚恳地望向母亲，强调道。她希望母亲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为了家族利益放弃自己的爱情，不管禁足也好，强制联姻也罢，她的心意绝对不会更改。

宋瑾瑜心中憋闷，又不愿意佣人们听到家族私事，只能稍微缓和了语气，“你和我上来到房间聊聊，臻臻。”

今日的约会注定要泡汤。月臻泄气地脱下外套，跟着宋瑾瑜上了楼。

“所以我们接下来一周想要完成的运营目标是……”宁氏总部会议厅，运营总监正滔滔不绝地说着接下来一周的项目计划。江枫坐在首席位置，在翻看资料的过程里罕见地跑了神。

最近几天他总是频繁地想起那晚月臻迫于宋瑾瑜的压力挺身而出保护他的场面，江枫不能忽视自己对于这一场景的感触，正如他再理性也没有办法强行屏蔽感情，这是他作为一个正常人做不到的。

之前当合欢消失的信息从白子文那边传过来时，江枫的确是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的心情，于是他从结果分析原因，得出是理性克制了感性，自己只是一个复仇的机器人一般，行使不需要伤及肺腑的果决之事就好了。

如今看来，那不过是感情变化的初始表象，和理性感性半分钱的关系都没有。分不清从哪一瞬间开始，他逐渐越来越在意月臻的态度、在意她的一举一动。江枫不知道，人总是会倾向于靠近给予自己光芒和快乐的事物和人，这是本能。只不过在年幼无助的黑暗中，那道光来自和他同样悲惨的合欢，现在则变成可能救赎他未来命运和爱情的天真鱼月臻。

“总裁，何总监在等您的意见……”秘书在身旁低身提醒，才将江枫从记忆中拉扯回现实。他赶忙翻阅了报告末尾的部分，给出自己的想法。

会议结束回到办公室，白子文不知何时已经在门口等待江枫。他本来之前是打算就调查到的月影和方时弈的事情来告诉江枫的，结果早上正巧又听说有关宁璟回国的事，火急火燎就赶了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快进来。”江枫随手关上门，让白子文自己找地儿随便坐。

白子文等江枫坐定，翻了翻手头的资料，确定周围的环境安全，旋即低声询问：“宁璟前天去了京沪市，你知道这个事儿吗？”

江枫意料之外地抬起头，语气中带着一贯的不满，“他这次回来是不是不走了？还跑去了京沪市？”

“好像是受邀去参加了一个商业聚会，赵家也在。”

“他受邀？现在以什么身份？呵呵，我就知道，像他那种性格怎么可能安安稳稳待在国外，必然寻着法子要回国来将我赶尽杀绝。现在看来是打算和赵家搞好关系了。”江枫不屑地撇嘴一笑，打开手机搜索起上周聚会的相关词条，想看看媒体有没有什么风声。

白子文无意瞥到江枫办公桌上的一个摆件，明显来自月臻的相赠。很久没有关顾这边的事，他顺嘴问了一句：“月家那边怎么样了？我最近也没有帮你照应着，情况顺遂吗。”

提起月臻相关的事，江枫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月臻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我好，而月寒宇和宋瑾瑜始终不肯罢休。周五晚上还和我专门谈了话。”

白子文这才意识到江枫已经独自行动许久了，自己居然很多事情一无所知。“谈话？逼你离开月臻？”

“宋瑾瑜段位极高，表面和声细语实则尊严打压，用出身和宁家的现状分析来劝我放手。我们之前不是以为以月寒宇疼爱女儿的情况只要抓住月臻的心就好了么？其实事情要复杂许多。宋瑾瑜现在分明是瞅准了赵家，晚宴也对赵言安极尽友好。现在看月臻死心塌地跟着我，无非就是先下手为强逼我主动退出。”

“那你怎么解决的？”

“能怎么解决，人家铁了心要踢开我，再死皮赖脸我也太不堪。谁能想到呢，”回忆至此，那晚月臻的举动又一次温暖了江枫的心间，他连叙述的目光都变得柔和起来，“臻臻居然自行前来，在关键时候为我解围……宋瑾瑜迫于女儿的对峙，不想丢颜面，只能暂时作罢了。”

白子文不要提听到这一句有多么吃惊了。月臻他也是见过好几次，完全不能想象月家掌上明珠为了江枫这种身世的男人居然可以做到直接出面顶撞母亲。

“你对月臻……”眼神犀利如白子文，怎么能觉察不到江枫提到月臻时语气中明显流露的喜爱，如果说是演戏，在他这个参与谋划的内部人面前着实毫无必要。何况，这种关切对于消失无踪的合欢，恐怕很久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江枫愣怔一下，随后眼神回避开了白子文的探究。“我现在就希望能尽快有法子和月家结成联盟，别的事情暂时不考虑。”

“月臻是真的爱你吧，很少见到富家大小姐这么死心塌地——”

“如果和她真的能在一起，我绝对不会负她。”江枫不想白子文也揣测他和月臻的感情，一咬牙，江枫说出了心底的想法。

可是这在白子文看来却不是什么浪漫至极的爱情佳话。他只觉得江枫要么是一时逞能，要么就是三心二意，当初江枫对合欢多么情深意重，别人不知道，白子言可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然而结果怎样呢？一送合欢去法国，一心要复仇夺回一切的江枫就变得冷血无情，甚至多余一句打听都没有说过。在白子言看来，这不过又是江枫入戏太深的表演罢了，想骗自己继续帮他夺得月家联姻，到时候又一脚踹开爱他至深的单纯姑娘月臻，为虎作伥，这事情他真不愿意再干了。

白子文冷下眉眼，“之前也是你和我说过，有欺瞒的感情绝对不会有好结果，更是让我断了自己的爱情。现在，你的欺瞒怕是严重到不能弥补，从一开始就是骗局，难道会有好结果么。”

江枫听得出白子文的怨念和不满，但是现在不是内部相争的时候，他只能顺着对方的脾气和解。“现在想想当时对你的感情是多了些错误的插手，但是我还是得说，子文，作为我最亲近的朋友，这一路过来，别人不清楚我的性格，你是不可能不清楚的。不是我自己要走上这种绝情之路，是宁家人逼我的。”

“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那样造成小舒的病情加重，也不会听暮城的馊主意分开宁璟和合欢。但是人总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不是吗。事到如今，欢欢也离开了，小舒也……我好不容易趁早醒悟来得及抓住月臻，难道还要继续错下去吗？我不愿意。”

白子文被江枫的一连串坦白搞的有些意外。讲真，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江枫是认真且诚恳地对自己说出一番话。尽管错误重重，但是还真是像江枫说的，后悔药没有，只能趁早悔改从现在挽救。无论如何，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白子文对江枫还是有深厚情谊的。

“那我就再信你一次。小枫，如果你听我劝，等和月臻真的结婚，就收手吧。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况一整个宁家，你是不可能对付过来的。我只能帮你完成月家的婚事，别的绝对不会再掺和了。”

江枫听白子文一言一出，神情重新散发出阳光和感动。“子文，有你这样的兄弟，也是值了。”

白子文心一软，只能和盘托出，“你上次让我查的月影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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