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天欲其亡

袁让没有想到会在距离南越城近千里的鼓灯口与周冰云相遇。

两人的纠葛明明也就是六七个月之前的事，但是他感觉却像六七年那么久。

“你是想现在动手杀了我吗？还是想学这些畜牲那样对我，然后再杀？”

周冰云迎着袁让的目光，表情带着挑衅。

她不愿在这个男人面前示弱，尽管此时她从未有过这样的脆弱与无助，但是她绝不能依靠这个男人，绝对不能！

袁让慢慢走上前，尽管他已经强气势收敛到极限，可是在周冰云的感觉之中，仍旧如同一座巍巍山岳缓缓移动到她面前一般，强烈至极的压迫感，几乎令她昏厥。

就在她将要昏过去的时候，哗的一声水响，一篷冷冽的水流将她从头淋到脚。

周冰云一个激灵，几乎被血糊住的头脸也在水流冲刷下露出本来面目。

“喝点吧。”

一只水袋举到了她的面前，语气不算和善，但不容拒绝。

周冰云接过水袋，仰头猛灌了一口，然后因为喝得太急呛得大声咳嗽起来。

咳得非常剧烈，香蔻儿上前帮她拍了拍后背，正要让她慢点喝，周冰云失声痛哭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袁让问道。

距离元旦只有六天的时候，也就是一个半月之前，南越公府发布抽丁令，城中罪民五族所有人等，五抽一入马嵬山服劳役。

整个南越城近三十万前蜀罪民，五抽一也就是足足要征发六万人入山，顿时哀鸿遍野。

然而面对南越公的权威却无力反抗。

夫妻分离、父子分离、兄弟分离……几天时间，前蜀罪民们血泪足以浸塌南越城墙。

随着六万人青壮男女被强行带入马嵬山，元旦才过南越公府第二次发布抽丁令，这次仍旧是五抽一。

这一次本就承受了巨大痛苦的前蜀罪民们心中愤怒终于无法压抑，发生了局布的反抗。

但是反抗的火苗还没等到燎原的机会便被南越公手下的军队血腥扑杀，死者上万。

旋即四万罪民再次被征发。

两次征发十万余人，加上被杀者，失去家庭支柱，冻饿死者，整个罪民窟直接消失了一半多人口，家家戴孝都不足以形容那时的惨景。

可以说是无数人家连戴孝的人都没有了，直接灭门。

连番的打击让罪民窟中的五族元气大伤，但族中许多老人都说，这样的事情每隔十年就会发生一次，既然熬过去了，接下来便没有事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风平浪静，也印证了老人们的话，正当所有人以为风波过去，又可以苟且十年的时候，一个天塌般的噩耗再次降临。

南越公杨秀突然对袁让发布诛绝令。

而且他动员了整个耀州他能动员的力量，让所有世家、大族、帮派站队，要么站在杨家这边，杀光所有跟袁让有关联的敌人，要么变成杨家的敌人，给袁让陪葬。

这道诛绝令一出，简直就是石破天惊。

如同一头老虎突然向一只蚂蚁宣战，并且发出站队信号，帮我还是帮这只蚂蚁？

只要不傻的人，全都明白该如何做了。

所以不到一天时间里，整个耀州从上至下，几乎所有的家族、帮派、势力全都表示支持南越公杨秀，对所有跟袁让有关的势力和家族展开绞杀。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旧蜀王族的那些罪民，几乎一夜之间，城中五族经过血祭剩下的不足十五万人，便被杨秀的军队几乎屠戮殆尽。

五族之中胡、孔、朱三族的族长都选择以身殒族，只有袁、周两族族长带着家小，从预先准备好的逃生秘道逃出南越城。

周冰云也凭着自己的机敏狡猾跟随父亲一起逃出城。

不过她们这些侥幸逃出城的五族残余，并没有就此脱困升天，反而成为紧随而来的各方势力向杨家表达忠心的投名状。

十多天来，周冰云眼看着身边的同族越来越少，被敌人追逐虐杀。

她也在无路可逃的情况下，隐姓埋名躲进来了一家镖局当中，可惜因为刘少镖头被她的气质和美貌所吸引，移情别恋。

被刘少镖头抛弃的富商小姐气不过，诬陷周冰云是南越城的罪民余孽。

不想，歪打正着，整个镖局一夜间被移为平地。

周冰云也差点被铁马堂和亘山会的武士凌辱而死。

听完周冰云字字血泪的陈述，袁让的表情露出几分狰狞，但是心底却受魔茧影响仍旧波澜不惊。

“杨秀老贼真是该挫骨扬灰！”香蔻儿咬牙切齿地说。

“呵，天欲其亡，必令其狂，他不过是预感到他的下场不妙，他的族人也要同猪狗一样被圈养，所以做最后的疯狂罢了。”

“所以，至多两个月，我定要杨秀身死族灭！”

袁让说着，看向四女，“你们都有机会亲眼见证。”

……

恶虎庄。

近四米高的由石刺凝聚而成的永久外墙，如今就像一个老掉牙的嘴巴一样七棱八不齐，许多地方已经彻底被移平，变成了巨大的缺口。

半个多月前的惨烈战况，现在还能从城墙上一道道刀斩斧砍的伤痕与地面上一滩滩黑色的血迹上看出几分。

庄中原来的庄主府里，庞九原与薛娘子、皇甫元轩等数人分坐在大堂之内，脸色都有些阴沉。

杨秀发布诛绝令，让九原帮处境一下就变得无比难过。

昔日他们借着小王爷的威势对袁让坦护和包庇，看在所有人的眼里。

现在九原帮尽管还是小王爷的狗，但并不受宠。

如果不能给杨秀一个满意的回应，杨秀一定不会善罢干休。

所以九原帮就成了第一个跳出来剿杀袁让家族的急先锋。

同时庞九原等人也怀着一点私心，因为他们发现了市面上又出现来路可疑的扬眉酒。

这摆明就是有袁让的同党在酿酒帮他敛财，所以九原帮在罪民窟烧杀劫掠一气之后，立刻打着追剿余孽的旗号，对着他们早就怀疑的扬眉酒出处恶虎庄发动了突袭。

庞九原认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拿下一个小庄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结果一头撞过去，当场头破血流。

庄中竟然藏着两名修士，其中一个还是步虚境，另一名至少也是铸脉境。

九原帮中高阶战力当场死伤大半，差点连庞九原这个搏熊前境也被留下。

损失惨重之下，庞九原自知吃不下这块肥肉，只得与地煞会联系，花重金请地煞会派出顶尖高手助阵。

地煞会长老李佐民亲自出马，带领两名搏熊境护法，十六擒虎与庞九原合兵一处，再次对恶虎庄发出攻击。

结果这一战更是打得庞九原等人差点怀疑人生。

恶虎庄突然又蹦出来一个掷象境的可怕高手，李佐民不到十招就被打得吐血逃遁，两位护法，十六位擒虎精锐几乎全军覆灭。

李佐民损兵折将之下，急怒攻心不顾庞九原的阻挠向杨家求援。

杨家立刻调派五千军队，抽调耀州武院、惊云武馆、啸侣盟中三名掷象境高手，组成顶尖战力，又纠集长明楼、铁马堂、亘山会以及十余家家族势力的杂牌高手以雪崩之势一举攻入恶虎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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