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泪水

想到了从前的往事，伏梦的心情就有些收不住了似的，明明眼前放着的都是用顶好的衣料做出来的华服美饰，可呈现在伏梦眼里的，却还是当年那些被她缝补过多次的破旧衣裳。

以她如今的身份来说，过去的那些经历，可以说的上是十分的丢人了，换做旁人，定然是一辈子都不愿意想起这样的事情来，可伏梦不同，她总是在夜深的时候一个人不停的想着当年的往事，想要将这份耻辱和仇恨更深的印在脑海里。

万寻看伏梦说完话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不由得觉得好奇，细细打量伏梦的神色的时候，却发现她的眼眶中含了泪水。伏梦自己约莫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泪水，还怔愣的盯着眼前的衣服发呆。

见状，万寻皱着眉伸出手去，轻柔的擦去了伏梦眼角的泪水，“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哭了？难道是我方才与你说话的口气太凶了？吓到你了？几岁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说哭就哭。”

说这话时候的万寻，实在是太过温柔了，温柔到伏梦都没有反应过来。虽然伏梦与万寻相识的时间不长，相知的时间更不必多说了，伏梦对万寻虽然说不上是了解，可是她自认也见过瓦努息怒的许多面了。

万寻在外人面前，总是装出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看上去到处沾花惹草，可只要有心人仔细观察便可知道，万寻看似招惹的人不少，实际上真的沾惹上身的，少之又少，连家中的几个夫人，他都是极少同房的。

而在处理政务的时候，万寻就又像是个变了个人似的。伏梦也曾在万寻的书房里伺候过，看政务时候的万寻，总是下意识的轻皱着眉头，好像永远都有操不完的心，永远都有解决不完的事情似的。

偶尔她还能看到暴怒下的万寻，只是这样的万寻实在是太过少见。大多数情况下，万寻都是一个能够很好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的人，基本不会在别人面前展露自己的情绪，他表露出来的，永远都是无懈可击的一面。

即便是见过这么多不一样的万寻，伏梦也从未见过万寻这样温柔的样子。方才万寻伸出手替伏梦拭去泪水的温柔模样，甚至让伏梦在一瞬间觉得，哪怕时间停止在这一刻，哪怕所有的仇都没有办法去报，她也觉得无憾了。

但这样的念头到底也只能在她的行礼停留一瞬间，万旭替她拭去泪水之后，伏梦有些掩饰似的自己又眨了好几下眼睛，还将头扭到另外一边去，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帕子，将脸上的泪痕擦了个干干净净。

“不是，不是因为相爷，不过是看着这些衣服，想起自己从前做的衣裳不好看，然后挨了一顿责骂的事情罢了，那些事儿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委屈，不知不觉竟然就落泪了，真是让相爷见笑了。”伏梦随口扯了个谎话，可脸上挤出来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听了伏梦这话，方才万寻为了安慰伏梦而松开的眉头，又皱起来了。伏梦方才说的那一番话，不过是想让自己尽快摆脱眼前这种尴尬的局面，情急之下想出来的谎话，自然是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的。

一般女子做这些闺阁活计，能盯着她评判她做的好不好的，也就只有生母与乳母嬷嬷了。以伏梦从前在伏家的日子，伏家自然不可能给她派什么乳母嬷嬷伺候着，至于伏梦的生母，也是早就过世了的，伏梦说想起自己过去针线活做不好挨骂，这完全是说不通的事情。

即便是如今，万寻也只是将自己的这份疑惑藏在心里，他难得的体谅起别人的情绪来了。伏梦现在看上去十分的脆弱，好像只要被人轻轻触碰就会奔溃似的，万寻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再去质疑伏梦说的话，免得刺激到伏梦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从现在的这些衣服看起来，你虽然天分不高，但后天却是努力的很了，这些衣裳，比起宫里的贵人们，也是不差了的。”万寻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便又到了衣服上面去了。

一听万寻夸衣服好看，伏梦就又来了精神了。往事虽然惹人伤心，但也只能是往事了，眼下伏梦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自然也顾不得伤春悲秋的这一套了。

“真的？相爷您真的这么觉得？有了您这句话，那我心里可就安心多了，恨不得开店的那一日，将您这句话拓下来，刻在店门口的牌匾之下，好叫别人知道，我这可是当朝丞相都称赞过的衣裳呢。”伏梦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万寻当然听得出来伏梦实在开玩笑，也没有将此话放在心上，不过若是伏梦真的要这样做，他也不会在意就是了，只是听了伏梦这话，万寻心里又想起了其他的事情。

他看着伏梦脸上玩味的笑容，半是揶揄半是认真的说道，“你要将此话刻在店门口？可人家都不知道你是谁，又怎么可能真的会相信我这个丞相真的称赞过你的衣裳呢？”

闻言，伏梦挑了挑眉，“谁说别人不知道我是谁了？这次我可没打算藏着身份了，醉仙楼那是不方便，可成衣铺子就不一样了，我一个女人家，开一家成衣铺子，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必遮遮掩掩。”

醉仙楼毕竟是酒楼，伏梦还在里头安排了卖唱的人，这在外人开来，到底不是什么正经的门生，若是叫旁人知道这醉仙楼的东家是丞相的五夫人，外头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难听的风言风语来，伏梦可不愿意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成衣铺子就不一样了，秦国女子，几乎是人人都会制衣的，她一个相府夫人，自己出来开成衣铺子，旁人说不定还要夸她一句有情趣呢，谁都没法子说她半句不好听的话，兴许还有不少人得看着她的身份来照顾她的生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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