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下毒

德妃点点头：“你们小人家心里头杂乱，念念佛经的确有好处。”心里头却对雅飞萱重新有了一番计较。

这人嘛，自然生得十分好看了，性子又温柔大方，却敦厚稳重，却又不是那一味肯吃老实亏的，看她面对如妃时的不卑不亢，就让人心生喜欢了。

更难得的是，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能够静下心来修习佛经，这就已经很难得了。

虽然说这身份家世太扎眼了，但是听说在镇国侯府好像是个不受宠的，将来镇国侯府这一项就指望不上了，而如今四海升平，定远将军府的人虽然深得帝心，却也没有什么大用处，于朝堂上说话也没有多少分量。

二皇子如果真的欢喜这雅飞萱，倒不如遂了他的心意，也免得伤了母子之间的和气。

有了雅飞萱做皇子妃，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二皇子将来的性命可也就保住了。

德妃心中有了计较，面对雅飞萱的时候态度就更加和善了。

燕美人的闺房人声忽然嘈杂起来，淑妃和德妃两个人便都站了起来，女子生产可是打从鬼门关那里转一圈，小产也极其凶险，不能掉以轻心了。

雅飞萱和嘉善郡主自然也跟着站了起来。

从燕美人寝宫里头冲出一个婆子来，满脸慌张，也不顾着雅飞萱和嘉善郡主还在，找着德妃和淑妃磕头就拜：“两位娘娘，燕美人怕是有些不好。”

淑妃胆子小，见到这老嬷嬷的手上还沾着血，唬得“哎哟”一声，扶着嘉善郡主身子就软了。

嘉善郡主忙将她扶在椅子上坐了。

德妃瞧见，便暗自摇头，真是不中用。

“太医说什么了？”她便问那老嬷嬷，想了想，又道，“你在中间传话，不免有什么遗漏，进去将刘太医喊出来，就说我有话要问他。”

刘太医俗称“刘一手”，是宫中有名的妇科圣手，于女子生产一道上十分擅长。雅飞萱前世入主未央宫的时候，这刘一手还在宫中顺风顺水呢。

刘一手很快就出来了，额头上亮晶晶的，显然是挂了一脑门子的汗珠子，但神色却不见怎么慌张，可见他心里头对燕美人的事情有了计较了。

德妃一见刘一手的神色，便放下心来：“刘太医瞧着，这燕美人的状况可凶险？”

“回德妃娘娘的话，臣瞧着，这燕美人的状况虽然凶险，倒也不是过不去，只是……”刘一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只是，这以后于生育一道上，燕美人怕是有些艰难。”

“别的先不论，要紧的是先要保住她的性命！”淑妃听说燕美人性命无忧，这身上就有了一些力气，迫不及待地吩咐刘一手。

励帝已经这般年纪了，东宫太子都快要有孩子了，再多一个小孩子，也没有什么用处，无非就是多多宠爱就是了，除非励帝脑子糊涂了，或者是这几个成年的皇子们都命不好，一个一个不长寿，不然，这皇位怎么着也轮不到燕美人肚子里这块肉——还不知道，这块肉是男是女呢。

燕美人要是生下孩子来，且不论是男是女，淑妃的地位便要受到威胁了。励帝现在就这么宠爱燕美人，等有了孩子，这蓬莱宫的宫主还不一定是谁呢。

因此，听到燕美人以后生育艰难，淑妃竟然心里头还有些高兴呢。

德妃摇摇头，淑妃太着急了。

她吩咐刘一手，道：“无论如何，还请刘太医尽力救治吧。”

刘太医正要领命而去，忽然见德妃身边那个艳丽无双的姑娘开口道：“刘太医请留步，民女有一事不懂。”

德妃是最害怕惹麻烦的，忙道：“飞萱别闹了。”

刘一手却有些惊讶，听说德妃极是喜爱娘家的一个侄女，想来这姑娘就是了。也不知道德妃这个时候将娘家的侄女接进宫来，有什么目的。是要参加大选好伺候励帝来固宠呢，还是给自己儿子留着的。

雅飞萱冲德妃笑了笑，来宽德妃的心，然后才问那刘一手：“久闻刘太医是妇科圣手，不知道这燕美人是因何小产？”

德妃本来心中不喜，怪罪这雅飞萱多此一举，但见到刘一手的脸色忽然一变，心中就一动，难道这燕美人的小产另有隐情？不由得就扫了淑妃一眼。

那淑妃还沉浸在燕美人不能生产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呢，自然不曾留意德妃的眼神。

“刘太医，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就是了。”德妃问道。

刘太医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他早就看出来了，这燕美人是服用了堕胎的一种药物才导致小产的。这蓬莱宫的宫主可是淑妃，淑妃又请了德妃来助阵，谁知道这两位主子有没有什么纠葛，这堕胎药是不是这淑妃下的。

刘一手刚刚可是一直在后悔呢，他听说是励帝宠爱的燕美人身子不好，就赶紧跑来给燕美人看病，谁知道却摊上了这样的苦差事，早知道就不贪功了，现在可好了，这功劳没贪着，且还有可能背上祸事。

万一，淑妃和德妃心狠一点，要他做点什么手脚，直接弄死这燕美人可怎么好？他刘一手可只有一颗脑袋啊。就算全家老小齐上阵，也不够励帝砍的啊。

因此，在诊出燕美人小产是堕胎药所致以后，这刘一手就没有声张，想着回去以后，或是向励帝和盘托出，或者是干脆就此隐瞒下来，端看以后是什么因果了。

可如今德妃都问了，刘一手就不好隐瞒了，他低了头，斟酌了一下用词，才颇有些战战兢兢地道：“回娘娘的话，这燕美人小产，是服了红花所致。”

“红花是什么东西？”淑妃也终于从窃喜中回过神来。

“臣不敢隐瞒娘娘，这红花是产自西海的一种药物，女子服用了，可保持容颜光彩照人，可若是有了身子的女子服用了，却立马就能见红小产，十分凶险。”

淑妃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起来：“你是说，这燕美人之所以小产，是有人给她下了药？”

见刘一手点头，淑妃顿时就慌了神，连忙转向了德妃：“姐姐，妹妹入宫这么多年，是什么样的人品，姐姐心里头可都清楚，我平日里虽然瞧不得燕美人那妖妖娆娆的样子，可这心里却从来没有起了要害她的心思啊！”

“行了，孩子们都还在呢，你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淑妃进宫这么多年，无儿无女，跟宫中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仇怨，她性子天真娇憨，长得也好看，倒是颇得几分帝心，就连皇后娘娘也很喜欢她。

德妃和淑妃也算是有几分交情，深知这淑妃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她打发了刘一手进燕美人的寝宫去，却拉住了雅飞萱的手：“好孩子，刚才可多亏了你多问了那么一句。”

要不是雅飞萱问了这么一句，看那刘一手的神色，多半是不会对她和淑妃说了。

这件事若是励帝知道了，自然要大发雷霆，肯定要问她和淑妃的。那时候，若是她们二人一问三不知，便要糟了。淑妃这个一宫之主没有什么好下场，她这个来帮忙的也要惹上一身骚，还得妨碍了二皇子的前途。

德妃现在心中是一万个后悔来蓬莱宫帮忙的，可见了淑妃这哆哆嗦嗦的样子，她又有些不忍心，毕竟也算是和淑妃交好了，便说道：“你也别这么没用了，孩子们都在跟前儿，别让孩子们看了你的笑话去了。如今既然知道了她是如何小产的，皇上那里，我们自然也有了交代，将这件事情往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一报，之后的事情，便由得皇上和皇后娘娘做主，你我二人也不用操心了。”

“德妃姐姐说的轻巧！”淑妃竟然哭了起来，“若是这事儿捅出来了，皇上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我是这蓬莱宫的宫主，没好好照看燕美人，已经是我的失职了，如今又是这样的腌臜事儿，皇上岂能不怀疑到我的头上来？我又不比姐姐，身边好歹有个二皇子傍身，皇上看着二皇子的面子，肯定不追究姐姐，可我就有什么？娘家什么都指望不上，不给我惹祸就好了，皇上这里，对我也不过是面子情儿，燕美人要是在皇上枕头边说上那么一两句话，我明儿个就得上吊了！”

“呸呸呸，这都是什么话！”德妃恼怒起来，“你这些年在宫中的修为都哪儿去了？遇到事情怎么慌慌张张的，两个孩子都要比你镇定！”

淑妃只是抽抽噎噎的不说话。德妃就叹了一口气，淑妃出身商户，娘家比她还不如呢。好不容易熬到现在，若是真的因为这件事就……唉，宫中的女子，苦啊。

“两位娘娘，事已至此，总不能坐以待毙。”雅飞萱道，“不如就趁着皇上还不知道，两位娘娘先问问这宫里的人，到时候皇上问起来，娘娘也能答出个一二三四五来，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德妃眼前一亮，她怎么就没有想到。

“飞萱啊，还是你脑子灵光。”

雅飞萱谦虚地笑道：“娘娘只是关心则乱吧，换做了平常，娘娘肯定一早就想到了。”

谁不爱听好话，德妃自然心中熨帖，就对淑妃道：“你瞧瞧，一个孩子都比你要经得事，赶紧擦擦脸，把你宫里的人都叫出来。”又吩咐自己贴身的女官和嬷嬷，“你们去，将宫门守住，把人都带到这里来，一个也不能少。”

淑妃也打起精神来，还不忘冲着雅飞萱道谢：“好孩子，要是我能过得了这一关，我一定好好谢你。”

“娘娘的这个‘谢’字，飞萱可当不得。”雅飞萱忙起身，乖巧得站在了德妃的身后，一会儿德妃和淑妃要审问那些宫人，她这个外人可不能坐在这里。

对于雅飞萱的懂规矩，德妃越发地满意了。心里打定主意，要是二皇子开口了，她这个做母妃的，少不得要去皇上面前求一求。她进宫这么多年，还没求过皇上什么呢，这么点小事儿，想来皇上是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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