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合阳县县令

雅飞萱眉头一皱，难不成这萍儿的父亲果然大有来头，就连嘉善郡主都知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事情可就难办了。雅飞萱一开始是准备拿这萍儿做替罪羔羊的，且不管她到底是不是燕美人的心腹，这种事情找个替罪羊出来，杀一儆百的效果是最好的了。

在外人看来，尤其是在淑妃和淑妃的人看来，这萍儿已然已经叛变，成为了燕美人的心腹了。

而在燕美人那儿，这萍儿却不一定就已经成为她的心腹。别看燕美人现在好像是处处依仗萍儿和芙儿，寝宫里也只允许这两个宫女进去，殊不知这正是燕美人手段高明之处。

用这种障眼法将芙儿和萍儿推到明面上，一方面，让两个人感激她，另一方面，让蓬莱宫所有的人仇视这两个人，萍儿和芙儿在别人那里——甚至是在自己原先的主子那里受到了冷遇，自然会对燕美人更加忠心的。

可现在这萍儿竟然说自己的父亲是合阳县的县令，这县令还与嘉善郡主相识，这就让雅飞萱不得不重新考虑了，要是萍儿的父亲在嘉善郡主的关系网中占据重要地位，这萍儿她便不能动了。

只见萍儿喜形于色，先是一脸得意地瞪了雅飞萱一眼，然后才笑问嘉善郡主道：“郡主殿下是什么时候见过奴婢父亲的？”总算还知道在嘉善郡主面前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自称又改回了“奴婢”了。

“容我想想。”嘉善郡主捏着手中的杯子转了转，才道，“五年前吧，那会儿我才七岁，你应该还没有进宫吧？”

萍儿连忙点头：“奴婢那会儿还在家中呢，转过年的时候，听说来年要选秀，奴婢的父亲和母亲就请了人到家中来专门教奴婢规矩，年底儿母亲就带着奴婢到了京城了。”

“我是跟着父王去南疆，回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被成州的知州给知道了，就在成州府城小住了一段时间，那成州的知州是个会拍马屁的，不仅他自己会拍，他治下的大小官员也都很会拍，你父亲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萍儿一开始还挺得意的，听着嘉善郡主的话越说越不像，显然不是在夸自己父亲啊，萍儿的脸色就白了起来，她偷眼看了一眼雅飞萱，见雅飞萱不骄不躁，并没有因为自己先前瞧不起她如今又被打脸而得意，也没有想要将她踩死的狠戾，仍旧是一派大家闺秀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萍儿心里竟然隐隐约约地有一种不安感。

萍儿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郡主殿下说笑了，奴婢的父亲一向不善言辞，也不会那些花言巧语，想来是奴婢父亲心中一直敬仰王爷，又因为老实木讷，不知变通，在王爷跟前做出了什么不恰当的举动，惹出了什么笑话吧。”

“哎呀，你说的真对，真是知父莫若女啊。”嘉善郡主笑眯眯地，“你父亲确实不善言辞，但是他却是个行动派，亲自给我脱鞋，还主动跪在地上，给我做凳子。比我身边的小太监还要听话乖巧，哎呀，可惜这会儿宋伴伴不在身边，不然还能让他讲讲，不过没关系，小祿子当时也在啊。”

嘉善郡主忽然站起身来，双手在嘴巴前面圈成了一个喇叭状，冲着站在门口的小祿子喊道：“小祿子哎，你快过来啊！”

小祿子将蓬莱宫的大门给插上了，屁颠屁颠地往回跑，嘉善郡主见到他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这可是为数不多主动喊他啊。

“殿下，怎么了？”

“小祿子，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咱们在成州府城待过？那里有个合阳县的县令，是怎么跪下来给我做凳子的？”

小祿子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四肢着地，跪在了地上，尖细的声音竟然也跟着变了，变得非常地沙哑难听：“郡主殿下，小的是合阳县的县令，殿下是不是累了，小的给殿下做凳子。殿下只管放心，小的这只凳子不仅稳稳当当，还能驮着殿下满地跑呢。”

说罢，小祿子当真就满地转起圈子来了。

嘉善郡主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这大殿里的宫人们也跟着捂着嘴笑，就连一开始哭哭啼啼的芙儿都低声笑起来，只有萍儿，眼中含着屈辱的泪水，满脸苍白，一排小贝齿死死地咬住了嘴唇，使得唇色也苍白无比。

嘉善郡主笑着踹了跟前的小祿子一脚：“行了，行了，别在这儿丢人了，快起来去守门去。”

见萍儿脸色苍白，嘉善郡主还很“好心”地解释道：“萍儿是不是觉得这声音很像你父亲啊？哈哈，小祿子是我小时候的玩伴，有一门很绝的本事，只要让他模仿谁，他都能把那个人的声音学个七七八八，我那时候觉得你父亲挺好玩，特意让他学了的。”

雅飞萱暗暗忍住笑，这个嘉善郡主，实在是太会捉弄人了，看样子，她和嘉善郡主想得没有错，都是要将这萍儿当做替罪羔羊了。

那萍儿终究心气儿高，以前是官家小姐，想来也是在家中教养着的，后来选秀的时候没选上，进了宫做了蓬莱宫的宫女，因为姿色好，淑妃留了她在身边，也没让她遭罪，等着燕美人住进了蓬莱宫，干脆就将她划拉到燕美人身边去了。

燕美人又因为自己心中的小算盘，刻意拉拢萍儿和芙儿，将这两个丫头捧得处处都比偏殿的掌事姑姑夏莲要高，就惯得萍儿越发无法无天起来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被如此这般地羞辱，萍儿一下子就忍不住了，冷冷地道：“郡主殿下，奴婢虽然进了宫为奴为婢，但也是为人子女的，奴婢要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奴婢二话不说，任凭郡主殿下处置。可郡主殿下实在是不该取笑折辱家父！更何况，奴婢现在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错呢！”

“真是一个孝顺的女儿家。”雅飞萱接过话来，“你说你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可是郡主殿下也没有做错啊？她不过是将你父亲当日的所作所为如实地反应出来了而已，又何错之有呢？你父亲自己言行不端，又岂能怪罪到郡主殿下的头上来？我记得，咱们东越国的官职是三年一述职，若是做的好的，自然会有调动，你父亲五年前还在合阳县做县令，如今应该也还在吧？不知道你父亲在合阳县待了多久了？”

萍儿的连一阵红一阵白的，她就是在合阳县出声的，父亲已经十几年没有调动过了。

“雅大姑娘说的轻巧，在合阳县做不出政绩来，也不能怪罪奴婢的父亲！合阳县那样鸟不拉屎的穷地方，谁去了能做出政绩来？”

“放肆！”秋香厉声呵斥道，“主子面前也是能说这么粗俗的话？平常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燕美人就是这么调教你的？”

雅飞萱的嘴角微微一勾，这秋香说话也有几分意思。萍儿和芙儿明明是淑妃拨给燕美人使唤的，这规矩向来也是在淑妃这里就学得了，怎么如今却赖上燕美人没教好萍儿规矩了？不过是在明着糟践燕美人罢了。

“合阳县真的很穷么？”雅飞萱也端起了高几上的茶杯，“方才郡主殿下说，合阳县就是咱们东越国最南边的一个地方了，再往南边走走，就是南疆了。我记得咱们和南疆开通边贸得有好几年了，这合阳县就是边贸城镇之一，应该是富得流油才对啊，怎么在你嘴里却变成了那蛮荒之地了？”

萍儿倔强地咬着嘴唇，冷哼道：“雅大姑娘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奴婢的父亲可是管着一个县呢！老百姓们难道不吃不喝了么？”

“哟，令尊真是仁慈心肠，连老百姓们每日里的吃喝都要管，难道要细致到家里的盐巴都要令尊亲自去买来么？”

萍儿顿时哑口无言，梗着脖子盯着雅飞萱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来：“总之，合阳县就是很穷……”

“哈哈，萍儿姑娘说话可真有意思。不知道皇上听了这句话会怎么想。”雅飞萱端起茶杯往嘴边送，鼻尖便萦绕着一股沁人肺腑的香气，这香气让雅飞萱浑身上下都轻松起来，甚至还有一种轻飘飘的欲仙欲死感。

“飞萱姐姐手里端着的是什么茶？”

雅飞萱正要喝下去，耳边却冷不丁地传来了嘉善郡主冷冷的话，她的头脑一下子就有点清醒过来了，她茫然地盯着手中的茶杯看了一眼，才又看向了给自己上茶的秋香。

秋香就笑道：“回郡主殿下的话，雅大姑娘是贵客，奴婢就给雅大姑娘上了一杯碧游。”

“碧游这茶，南边进上来的少，宫里的贵人们还分不得多少呢，撤了吧，这茶虽然好，但不是人人都能喝得上这味儿的。淑娘娘不是总头疼么，留着给淑娘娘喝，你们以后也不要拿这碧游茶出来招待客人，别管来的是谁，哪怕是皇伯伯也不行。这碧游茶总共就这么点儿，你们拿来给了客人喝，回头淑娘娘的头疼病再犯了，你们拿什么给淑娘娘喝？”

嘉善郡主用袖子掩了鼻口，很是嫌恶的样子：“快撤下去吧，飞萱姐姐喝不惯这东西，你们给她上一杯银针就行。”

雅飞萱心中的异样感越来越强烈了，几次提到碧游，嘉善郡主脸上的神情都是如此厌恶，难不成这碧游茶真的有什么古怪？

她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手中的碧游茶，继续问那萍儿：“既然是你管着燕美人的吃食，那我且问你，今儿个燕美人都吃用了什么东西？”

萍儿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不知道雅大姑娘是以什么身份来问奴婢话的？”

雅飞萱淡淡地笑道：“萍儿姑娘想来是耳朵有些不好用，方才德妃娘娘和淑妃娘娘的话，萍儿姑娘难道没有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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